他怎么会认不出准提!
好,是准提。
沮渠义从趁荀靖之弯身,伸手去抓荀靖之,似乎是想抓住他颈侧金盔的系带、将带子扯断,让他露出一头传言已变成雪色的头发。
杀生剑一直提在荀靖之手中,荀靖之出手极快,杀生剑削铁如泥,一下子削断了沮渠义从的右手。
沮渠义从看荀靖之用左手拿剑,以为他使不出多快的剑法来,他将荀靖之当作一个虽有气性、但已可以任他羞辱的玩物,他不知道,荀靖之的左手同样能使剑。
他不知道,荀靖之的左手有那样的力气……
不、他早该知道,早在他在马上看见荀靖之一剑挑下一颗人头时,就该知道,他的手里有力气——他不是个文士,是个武人!!
荀靖之害他!
荀靖之为什么不能害沮渠义从。荀靖之本来就没想过要和沮渠义从平等地打一场,因为沮渠义从怕是也不会平等地和他打一场,荀靖之要的只是让沮渠义从死!
沮渠义从等人动辄屠城,公安县献降后,他们并未遵守诺言,而是在公安县坑杀了五百平民——荀靖之怎么可能信沮渠义从说的会放过他身边的士兵的话!荀靖之立刻向沮渠义从劈去第二剑。
沮渠义从看着自己的右手飞了出去,荀靖之没给他反应的时间,下一剑就劈向他的颈下。形势的变换太过迅速,沮渠义从脸色瞬间惨白,他靠着战士的敏锐本能扭头躲避荀靖之的剑,剑风扫断了他的兜鍪的系带,在他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沮渠义从没能摘下荀靖之的金盔,自己一转头后,头盔掉了下来。荀靖之一剑没有击中沮渠义从,立刻抽身回撤。
疼痛冲了上来,沮渠义从倒在地上大叫,血不停地流,他身后的敌军士兵扶起了他,他目眦欲裂,在无法控制地呼痛声里,咬牙切齿地挤出来一个字:“杀!!!”
杀!
荀靖之并不恋战,已带着赵弥和自己的士兵飞快后撤。敌军已在沮渠义从下令后下马,现在终于反应过来一场变故,徒步冲向他们、向他们围了过来。
荀靖之一剑劈裂了一个敌兵的头盔,和赵弥等人疯狂地向前奔跑。
逃命!
身后的敌军士兵扔了自己被劈裂的头盔,扔下手里的刀,从同伴手里夺过长戈,大喊一声“啊!!!!”向着荀靖之冲了过来!
刺死前面的人!!
刺死他,军功在望!!
赵弥跑在荀靖之身侧,在余光中看长戈立刻要扎过来,别无他法,只能自荀靖之身后拼尽力气推了荀靖之一把!荀靖之被赵弥推开,猛地摔在了地上,摔得眼前发黑,他爬了起来,赵弥喊道:“别回头看,郡王,跑!!!跑!!!”
别回头看!荀靖之已明白过来,赵弥是要替自己挡下什么,所以才推了他。他既然已被赵弥推开,所能做的就唯有不辜负赵弥推他的那一把,拼命活下去,他强忍住不去回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前奔跑。
跑。
赵弥推开荀靖之后,见荀靖之和几个士兵向着巷口跑过去,安下了心,他察觉到了风,回过头看,那持戈的士兵失去了荀靖之这个目标,转而冲向了他,就在他向荀靖之喊话时,他已经向着赵弥刺了过来。
赵弥回头的那个瞬间,正是长戈即刺进赵弥的身体的瞬间!赵弥瞳孔紧缩,紧张得几乎失明——
一支极其有力的十四束长箭,自那持戈却已不戴头盔的士兵脑后贯穿。
长戈扑地、尸体倒下。
赵弥从持戈士兵倒下的地方,呆滞地向后看,看见了远处的崔涤。他因眼中的不适,不由自主地蹙了一下眉头,他的眼眶赤红,眼里已满是泪水——真的是崔涤崔将军吗。
崔涤持弓骑在马上,其身姿,真如天神。
准提3
终局之战20攻守易形
赵弥回过神后,捡起地上的兵器杀敌作战。崔涤崔将军的出现不是幻觉,许朝的士兵随后冲进了巷子中,追击砍杀敌军。那些许朝士兵不是江陵郡的士兵,他的衣袖上都绑了白色的带子。
崔涤的甲衣上也绑了白色的纱带,他的装束暗示着一场丧事已经发生。将士家中有丧,朝廷可以下令夺情,令将士暂不守孝,继续作战——但崔涤的父母、祖父母皆早在乾佑年间亡故,崔涤又未曾娶妻,他……是在为谁致哀?
而将士们,是在为谁致哀?
是……国丧?赵弥隐约意识到许朝出现了一场国丧。
崔涤驭马冲了过来,问马下的赵弥:“赵大人还好么!”
赵弥擦去脸上的汗水和血渍,说:“郡王——”
“我已经派人去找郡王了。赵大人辛苦!你放心,城内的贼军坚持不了多久了,我来的时候,沮渠义从他老子的头都已经掉了!”
赵弥听清崔涤的话,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问:“敌军主将……已经死了?”
“死了。”
赵弥和崔涤说了几句话,却还是觉得如在梦中,他真的在和崔将军说话吗……?崔涤忽然出现,还说围攻江陵的敌军主将已经死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经历了一场厮杀,赵弥浑身脱力,走在路上,只觉得踏在了云雾里——
没有实感。
遇见崔将军,也没有实感。
崔将军本不该在这里,他像是意识到好梦将醒前一般,生出了一种要立刻抓住崔涤的冲动,他转头问崔涤:“崔大人如何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