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争抢,自然会引起冲突。
穷疯了的人,也管不了那么多。
抢着抢着,就争了起来。
争着争着,就杀了起来。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西北这句话更是至理名言。
更何况还有冯家的私军。
“杀啊!”各种羌胡语在草原上响起。
公孙甫看着乱成一锅粥的马场道:“接下来,我们便是武威城么?”
孟观却淡淡看了一眼公孙甫,“不可,直接攻城就是造反,必会引来姑臧和长安的注意,我等挑动羌胡作乱即可,自然会有人来收拾残局。”
“难道是陈泰?”公孙甫好奇心大起。
孟观笑道:“正是,武威县是凉州的武威县,不是冯琦的武威县,陈刺史驾到,难道武威县敢不开城门吗?”
公孙甫眼睛一亮,“正是如此,冯琦跟我们一样,不可暴露身份,但他是死的,我们是活的,只要能进入武威城,就有机会,杀一个商贾,不会引起凉州和长安的关注,至少明面上不会。”
孟观领着两百多骑进入马场,也不争抢畜生,以羌语汉语大声呼喊:“我们已经犯下大罪,武威县令正在集合兵马,要屠光你们的部落,大家何不先下手为强,围攻武威!那里的金银牛马粮食更多!”
羌胡们抢红了眼,也杀红了眼,只听到武威金银牛马粮食更多,跟在孟观身后便兴冲冲向南杀去。
恰巧武威县城出来一支援军,迎头撞见哄抢大军。
双方尚在犹豫时,孟观领兵一个冲锋,便杀退了援军。
一个县城的守军自然不是西平精锐的对手。
胜利得来的如此轻易,大大激励了羌胡的斗志。
“抢啊!杀啊!”
草原上刮起了一道黑风。
狡兔
河西羌胡每年就要小闹几次,四五年就要大闹一次。
盖因西域胡人趁中原内乱,不断内迁。
今日之事,也不算太离奇。
河西百姓早已习以为常,或避入坞堡中,或南逃姑臧。
羌胡却越聚越多。
在城外到处放火,往日温和如羊,现在全变成了饿狼。
冯琦与县令段蕤站在城头上,望着嗷嗷叫的羌胡,脸色都很难看。
但都不是担心羌胡,而是事情闹大了,引来陈泰。
陈泰不同于范粲。
范粲有长者之风,只图自守,只要事情别闹太大,不影响武威郡的安定,范粲一般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陈泰却大为不同,刚正不阿,眼里容不得沙子。
冯琦和段蕤用尽了各种手段,美人、金银珠宝、土地、名马宝剑……
陈泰一概不受。
整个曹魏,能这般清廉的绝无仅有。
而此前陈泰任并州刺史、持节护匈奴中郎将期间,即擅长处理夷族事务,威信很高。
是以,陈泰赴任凉州之后,风向瞬间就变了。
豪强们夹紧了尾巴,部族酋长们全都遵纪守法起来。
“陈泰一向怀柔羌胡,此番或许不会处置他们,但若是发现我们贩马入蜀,可是灭族的死罪!”段蕤慌了起来。
仅凭冯琦一人,自然无法做下这么大的买卖。
很多马场都是军马场,属于凉州,属于曹魏,而他们各种运作之后,军马场不断缩减或者荒废,变成了冯家马场。
而且向朝廷输送的战马,也是以次充好,中下等的劣马驽马送入长安洛阳,上等马输送蜀国,换来数之不尽的蜀锦。
一些数量极其稀少的宝马,则送入洛阳权贵府中,作打点之用。
冯琦鄙视的看着他,“这么多年,你赚的也不少,一个边地的县令而已,回洛阳打点一番,弄个太守不难吧?”
段蕤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话是这么说,但陈泰这一关难过,若只是占些马场,最多也就革职,若是查到战马少了,你我都难辞其咎。”
“那就快快平定羌胡之乱,别让陈泰来武威。”冯琦虽然是白身,派头却比县令还大。
“说的这么轻巧,张都尉带五百人出去,一眨眼就被杀的大败,你留在马场的私兵不也全完了吗?此次羌胡不同以往,轻易出城,必死无疑。”钱越多,胆子就越小,段蕤这些年跟着冯琦吃了不少油水。
武威本就是河西走廊上的核心。
就算不贩马入蜀,随便做些生意,油水也很足。
冯琦沉默下来,眯着眼看看城下的羌胡,一个个宛若疯狗一般。
又转头看看段蕤,眼珠子转了两圈,笑道:“段老弟莫要惊慌,不要忘了,某上面有人,陈泰不敢乱来,你大可放心,只要守住城池,就没有大事,钱可通神!”
段蕤年纪比冯琦大了一圈,被叫“老弟”,不仅不觉得冒犯,甚至感觉非常亲切。
冯琦的本事他是知道的。
这个县令就是冯琦帮他弄到手的。
“有老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段蕤一拱手。
冯琦却不还礼,肥手拍在胸膛上,“我冯琦从不坑害自家兄弟,你一定要挺住。”
说完,便匆匆下了城墙,回到自己的宅邸,唤来最贴心最忠诚的四十几个门客剑士。
将经营钱帛洒在地上。
“兄弟们跟随我冯某多年,出生入死,这些钱帛都是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