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炎把卡小心翼翼地拿给林业斐,里面的钱也许只够请他几个月,或者一个月都不行,但这已经是赵炎能给的全部了。
其实换个角度想问题,赵炎觉得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反而更简单,至少他知道了,用什么方法可以留住林业斐。
林业斐看着递到面前的卡,再看看眼前这个一脸天真的人,还如当年砸钱求他补课时一样笨拙,为什么赵炎始终不能明白,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赵炎,我想要的不是钱,我只要你爱我,依赖我,这样我就可以永远陪着你,照顾你,为什么让你承认自己的爱,看清自己的心,就这么难呢?”
林业斐冲上去把他抱紧,有些生气地埋着头说:
“赵炎,我才不是什么佣人,我要你把我放在心上,做你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赵炎眨了眨眼睛,犹豫地想点头,林业斐已经继续说下去:
“赵炎,我带你离开赵家好不好,难道你不想过自由自在的生活,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再也不用有人跟着,想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不需要征得任何人同意,完完全全,只为你自己的意愿而活。”
原来,林业斐不想留下,而是要把他带离赵家。
赵炎身上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生存是个很现实的问题,无时无刻都在警醒着赵炎,离开了赵家,就有被虐待被遗弃的可能。
而再经历一次身体上的折磨,赵炎绝对会死,他那么努力地活着不是为了去送死,林业斐再重要也没有生命重要。
赵炎剧烈地挣扎起来,林业斐却抱的很紧。
或许五年前他就该这样做了,不顾一切地把人带走,也不至于兜兜转转错失了五年的光阴。
以前他太年轻,实力不允许,现在他完全可以保护好心爱之人了,凭什么他还要再次退让。
这一次,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把赵炎再让给别人。
由于赵炎挣脱的意愿太强烈,抗拒间动就起了手。
林业斐不舍得弄伤他,结果就是被赵炎逃出了一只手,毫不留情地照着林业斐的脸挥了一拳。
这一击使尽了全力,林业斐被打得侧过了头,耳朵里响起一阵翁鸣。
他的口腔里血腥味翻涌,嘴角也擦破了个大口子,没一会儿,一行鲜红刺目的血,从他唇边淌了下来。
林业斐像失了绳索的木偶,僵硬地放开了赵炎。
力道反噬,赵炎的手疼得厉害,但是他顾不得痛,抬起手就想触碰林业斐的伤,却被林业斐躲着,朝他后退了一步。
“赵炎,我很疼,真的特别疼。”
林业斐取出手帕自己抹干净血污,他的唇角也留下了一块醒目的紫痕。
他微微别过脸,眼泪悄无声息地落了满脸,成年人体面的世界里,鲜少有这么惨烈狼狈的时候。
五年前江冰坚决要和他分开时,身不由己相互折磨,痛的是始终是两个人。
五年后赵炎没有记忆,轻易否决这份感情时,林业斐只能默默背负,因为他舍不得赵炎痛。
可是赵炎还是痛,痛心疾首,悔之晚矣。
他后悔让林业斐受伤,更后悔在留不住的情况下遇见了林业斐,前所未有的痛楚让他发了疯,肆意发泄着内心的恐慌,委屈,和无可奈何的绝望。
“我……后悔……见到你……”赵炎断断续续地比划着,他的手语并不能很好地传达他的意思,却能一招致命地戳准林业斐的痛处。
五年来,他没有一刻放弃过寻找江冰,江谦说把人送去了美国,林业斐就去美国把能找的学校都找了,杳无音讯,大海捞针,为着一丝希望都不肯轻易放弃。
林业斐过了五年没有任何重心的生活,为了挣一条出路转修陌生的经济学,有一点消息就要远渡重洋地去找人,因为同情江冰小时候的经历,所以他尽可能地做慈善,做义工,把自己逼成了一个极致全能的人。
林业斐把两个人的未来当成了生活的全部,五年的离别缺憾,他会用更完美的一生去补足,可是这份重要的信念突然在此刻变得毫无意义。
林业斐从没想过,江冰选择忘记过去,余生已经有了另一种活法,一种完全远离俗世情感的生活。
他有了血缘至亲,活得简单快乐,是林业斐一厢情愿地觉得赵炎需要爱,直到赵炎说出后悔,抗拒着他的越界,林业斐才意识到,感情类的投资,他可以不预估风险,不计较收益,却偏偏做不到不在乎结果。
“赵炎,对不起。是我打扰到你了,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尽快收拾好搬走,你明天回来时,就不会再见到我了。“
林业斐合上衣柜门,有些疲惫地愣在原地,失去意义的生活,累到想停下歇息,又因为生命不容浪费,变得更难将息。
他回头认认真真地看了赵炎,发现想顺其自然地说几句道别的话都没有勇气。
“赵炎,其实你说了挺多伤人的话,我都可以不在意,只是你说后悔遇到我,这一句最伤我。”
赵炎想解释,可他发不出声音,只能越哭越惨,鼻腔堵塞呼吸,抽泣断续地喘气,使得他像一个被扼住咽喉,受尽折磨快死的人。
赵炎不停抓住林业斐的手求救,他一无所知,希望有人能教教他。
明明他已经竭尽所能地去学会爱了,为什么林业斐还是不明白,还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