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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节

 

“陛下驾到!”

黄锦其实已经喊过,但张太后宛如没有听到一般,等黄锦喊第二遍时她才趴在地上,仿佛走投无路一般膝行到朱厚熜面前作势要磕头。

“陛下,你行行好。陛下,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皇伯母呐……”

朱厚熜和殿门外的崔元都挪开了脚步。

虽然众目睽睽的只是宫女、太监,但堂堂太后身份尊贵,没有皇帝旨意,也无人能上前拉得住她——出了事情怎么办?

“太后娘娘,您还是先起来吧,这成何体统?”崔元开了口。

皇帝让他来,不就因为他也是宗亲长辈吗?

张太后自觉憋屈愤懑了一年多,眼下情绪失控了哪里管这些?

她跪坐在了地方只是哭嚎着:“陛下不是金口玉言答应过了吗?一点点小事,几个贱民,怎么就不能饶了我们一家孤寡呢?孝庙在天之灵还看着呢!你也是我下懿旨令百官立时劝进登基的呀!”

崔元勃然变色,她这是真的疯了吗?

把选立之恩往皇帝这里砸,指责他不顾恩情赶尽杀绝吗?

孙茗的情绪也接近崩溃,她不知道这算不算自己接了那个茬之后的后果。

明明晨间去仁寿宫时,跟她说了已经向皇帝提过。

结果突然就到这里来撒泼。

现在乾清宫内外的太监宫女们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恨自己长了眼睛长了耳朵的样子。

朱厚熜终于开了口:“皇伯在天之灵?好,请慈寿太后随朕到奉先殿!”

他眼神冷厉地盯着张太后:“伯母是自己起来过去,还是需要抬步辇过来?”

“……走投无路如此哀求,我自是要去向列祖列宗请告失仪之罪的。”

张太后竟点了点头,自己爬了起来。

她只说她是失仪之罪。

朱厚熜点了点头:“崔元,让参策们先去忙吧。案子怎么办,审定后呈上来由朕裁决。”

“……臣遵旨。”

他就这样看着皇帝与太后从坤宁宫旁的门去了东边,往东南面的奉先殿一前一后步行着。

“陛下!”崔元还是赶上去说了一句,“制怒……”

他已经颇为熟悉皇帝了。司聪出现时,皇帝的脸色难看也许还有演的成分,但是现在是真的有着滔天怒火。

太后不顾脸面如此下作,偏偏身为晚辈的他不能真的对亲族长辈动刀子。毕竟是个少年人啊,再怎么沉稳,与皇位传承因果有关,太难压制下她扣过去的顶顶大帽带来的怒火了。

“朕自有分寸。”

朱厚熜的声音平静里带着淡漠,头也没回。

张太后走在他身前,忽然感觉如芒在背。

不知为何,竟有一种被他押往刑场的恐惧感。

……

奉先殿是小太庙,宫中的家庙。

皇宫之外的太庙,什么时候祭祀、哪些人祭祀、流程如何,全都有定制。

而奉先殿中,除了一些特定仪式,皇帝想什么时候来祭告一下先人都可以。

除了皇帝本人,照规矩能进入殿内祭告的就是正宫娘娘了。

蒋太后虽然已经被封了太后尊号,兴献王虽然也已经追尊了帝号,但朱厚熜并没有想着这些“特别恩荣”,让献帝神主进入奉先殿,让蒋太后也能来祭拜。

现在,只在清宁宫中安排了一个殿阁,供奉着献帝神主。

这都是这个时代的规矩,献帝毕竟没有真的做过皇帝,对大明并没有什么其他功绩。

尽管有人猜测迎景帝入庙是下一步的开始,但朱厚熜其实并没有那个打算。

现在,朱厚熜和张太后都进了奉先殿,殿门紧闭。

面前,是从朱元璋的直系先祖们开始,到朱元璋,到朱棣,到朱高炽、朱瞻基、朱祁镇、朱见深、朱佑樘、朱厚照……

他们的画像、牌位,都一一摆放在奉先殿中。

朱厚熜跪拜了一番,张太后也跪拜了一番。

殿内外已无他人,朱厚熜让他们都离了百步开外——在这里负责杂事的太监、宫女们都如释重负。

长明灯火苗摇曳,香炉上香雾缭绕。

张太后跪在垫子上嘴里念念有词,听不清她念叨着什么。

“太祖太宗在上,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子孙厚熜狂妄,今日之言,列祖列宗在天之灵共鉴之。”

朱厚熜说完起身,转向了一旁:“张氏为孝庙皇伯考正宫,今日既言孝庙在天之灵,朕便在孝庙神主前直言了。”

张氏这个称呼让张太后身形陡然一顿,目光掩饰不住地转头愤怒盯向他。

朱厚熜居高临下眼神冷漠:“以你今日之罪,朕不惮于列祖列宗灵前,亲手斩杀你!”

张太后满脸惊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这可是奉先殿!

她可是孝庙的正宫皇后,他的亲伯母!

杀?亲手斩杀?

张太后不是不知道他已经在奉天殿内亲手杀过人,可她确实万万想不到他会亲口对她说想亲手斩杀她,还是在祖宗灵前。

“我何罪之有!只许你逼死我一家,不许我求饶吗?”张太后尖声喊叫出来。

“何罪之有?列祖列宗在上,朕便说说你之罪恶,可听朕是虚言否!”

朱厚熜声音不大,但却上前了一步俯视着她。

张太后一脸恨容,抿着嘴看他。

“恃宠骄纵,后宫之中专横跋扈,罔顾国本之重,致使孝庙后宫荒芜,子嗣艰难!此罪一!”

“皇兄少年继位,你不知悉心扶助,反纵容母家败坏国法、欺压良民、无恶不作,贻话柄于朝臣,因母家之恶而使母子离心。把持后宫,令皇兄厌恶宫居以致于无后,此罪二!”

“皇兄驾崩,大位后继无人。依家法祖训,朕本伦序当立。你欺朕年幼、不明宫规,朕刚入继大统你便令宫女诱朕沐浴,又遣内臣于外大肆预选淑人败坏朕之声名。其时皇兄尚未发引,你居心何在?你以选立之恩自居,意欲继续把持后宫,甚至于令朕不得不倚重于你,此罪三!”

“你之亲弟,识人不明。逆贼藏身侯府,若不得你亲弟相助,你亲弟若不倚仗你在宫中奴婢,如何能于朕登基方十日便能在日精门举火刺驾?此罪四!”

“如今朕欲变法图强,天下士绅心神不宁。张氏兄弟诸多恶行激起民愤,你不思责罚母家,反倒于朕与朝臣共商国事之时,以太后之尊凌迫皇后,败坏人伦、欲污朕声名于青史,诛心何异于杀身?此罪五!”

朱厚熜声音越来越严厉,一口气说了五条大罪,顿了一下才继续冷冽地说道:“你既入主后宫,便是朱家之媳!你顾念母家并无错处,然你心中何有朱家?皇兄病重时,你未曾探视一次,母子亲情何在?朕虽未继嗣于孝庙之下,入宫后晨昏定省,你何曾记在心里?朕择嗣继于皇兄名下,你何曾关爱皇嫂,令其不至于惊惧大病?以皇嫂亲妹嫁入你张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尔!”

“日精门刺驾之案,寿宁侯何能置身事外?朕可有夺其爵、治其罪?朕金口玉言,苦心相劝,你可曾体谅?朕便是继为孝庙之子又如何?朕今日之处境,便是皇兄昔年之处境!”

“便是孝庙当年对你情深意重,你又何曾体谅孝庙?宪庙何等英武,孝庙之宽仁又有几分是因为你善妒专横?你亲弟戴御冠、奸淫宫女,此等罪行,若太祖、太宗在,早便当场诛杀了!”

朱厚熜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地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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