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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谢仃无声打量片刻,随后看清楚那副作品,她轻眯起眼,笑了。

短靴踏过地面,飒然清脆,这阵响将满室寂静划破,温珩昱松泛递去一眼,罕见地有所停留。

不同于宴席间,谢仃的穿搭独具个人风格。新中式清冷系,设计裁剪得当,腰身掐了一道水墨,更衬得身姿姣好。

她浓颜盘发,浑然锋利的漂亮,少了初见时的旖旎多情,添了些任情恣性。温珩昱伫立原地,视线从容抵过彼此渐近的距离,才疏淡收回。

“又见面了。”他道。

称谓处有片刻的留白,他目光循过墙上画作的署名,慢条斯理唤:“——谢老师?”

男人嗓音低缓,语气是恰到好处的余裕感,既不过分亲昵,又给人留有接近的余地。

谢仃挑眉迎上他,才短暂的时间,就已经找不到他最初的倨慢冷漠,像一场错觉。

“这称呼还挺新鲜。”她弯唇,倒也应了,“没想到会从这遇见温先生。”

顿了顿,她漫不经意地抬眸,笑吟吟道:“不过画展十一月才展出,我老师这儿是个僻静地方,倒也难得来一次贵客。”

一个“僻静”,一个“贵客”,咬字都似有若无的清晰,说敌意也不至于,但多少能听出些怀疑。

还挺牙尖嘴利。温珩昱轻哂,并没有被冒犯,只云淡风轻:“是我有事拜访。”

这话倒是跟邱启那边对上了,谢仃不着痕迹收起锐利,正想将话题转开,就听温珩昱再次开口。

“五年前我回过北城。”他嗓音低缓,“正巧画廊开展,陪朋友来了一趟,是那时结识了你老师,也远远见过你一面。”

——是把初遇时那声“谢小姐”,也解释清楚了。

其实他早就见过她。

“现在呢。”温珩昱垂眸看她,闲雅谦和,“谢老师可以相信我了?”

就没信过。谢仃对他笑笑,一双眼清凌澄净:“温先生既然解释了,我当然会信。”

令人挑不出错的回应,就是不知真假了。

温珩昱未置可否,视线从容落回前方,停在那副五尺斗方的画作上。

黑红撞色,少量的白与橘,线条凌乱晦涩,像一双拥吻的爱人,又像火光中一枝糜烂玫瑰。

作品定名《下溺》,落笔满是矛盾的故事性,一如画家本人。

端详少顷,他眼底似有兴味,问:“这次画展,主题是什么?”

“——‘怦’,竖心旁的。”

怦,心跳声。这个字眼,寻常人很轻易就联想到心动。

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展区已经布置好部分作品,其中多数是清新色彩,只有跟前这幅,称得上特立独行。

“人类的心动源于第一次动摇。”谢仃的理解也同样特别,“这样解释,恨也算爱的一种。”

他们在这副画前并肩而立,目光都定格在画布,像谈论作品,又像暗指其他。

温珩昱眉梢轻抬,未曾显山露水,回应也不掺个人色彩:“所以,这是你对它的定义?”

然而对谢仃来说,这一个问句,就已经是猎物咬钩的开端。

她很轻地弯唇,弧度稍纵即逝,侧目半看向他,就疏然收回。

谢仃眼型漂亮,不带笑时,那点被隐藏的冷感就显露出来,瞳色乌沉凉薄,毫无烟火气的疏离感。

“因为有意思。”她拂过画框,漫不经意地,“人总需要些不健康的爱,不是吗?”

话术不错,寻常人听了大概会觉得这是诡辩,但放在他们之间,则显得刚好。

温珩昱敛目,视线终于带了实感,落在她身上,兴致似有若无。

不是第一次觉得,谢仃就像个玻璃制品。鲜明漂亮,比起观赏更适合供人把玩。

或是弄得粉碎。

“那你呢。”谢仃恍若不察,神色依旧自然,懒声问他,“听到这个主题,第一直觉想到了什么?”

温珩昱并没有立刻回答,只重新审视起这幅作品,不带多少情绪。

大抵没什么浪漫的艺术细胞,他听到这枚象声词,首要联想是枪声,以及猎物死亡。

现在或许要多一个——玻璃落地的碎裂声。

谢仃微一侧首,见男人很淡地笑了笑,仍旧是清风霁月,风度卓然。

他抬手,指骨抵在画框,在她刚才拂过的位置轻叩,像某种示意。

“——大概要比它更恶劣一点。”

他缓声,嗓音含笑。

4c

从画廊离开,时间已近正午。

温珩昱循过腕表,沉吟少顷,询问身旁谢仃:“下午还有课?”

已经是中午,谢仃听懂他言下之意,眨了眨眼,笑:“可以没有。”

不算确切答复,但是足够应一场邀约。

温珩昱眉梢轻抬,不疾不徐收回视线,示意某处方向,“附近有家法餐不错,一起?”

谢仃从善如流地应下。

餐厅不远,的确就在附近,步行两三分钟的距离,招牌她很熟悉,曾经来过几次。

这家是宫廷法餐,主厨手艺不错,鹅肝搭配黑松露口感致密,甜品也香软松脆。但重中之重还是红酒,谢仃才抿一口,就知道是出自哪家。

“右岸柏翠?”她轻笑,“午餐而已,温先生真是破费了。”

温珩昱未置可否,“合口就好。”

用餐期间并不寡淡,两人都是话术高手,偶尔闲谈几句,话题都接得轻松,气氛惬意和缓。

餐后时间不早,温珩昱席间并未饮酒,周至地提出送她回学校,谢仃想了想,车放邱启那儿很放心,就答应了。

车库外,她站定在道闸口,等温珩昱取车的间隙,拿出手机查看未读消息,发现有一则未接来电。

——楚诫。

谢仃挑眉,神色未变分毫,点进微信,见十分钟前他发来消息:「又在画室?」

「从外面吃饭。」她打字回复,「怎么了?」

然而等待片刻,对方没有回复,她也不在意,随意将手机熄屏,刚偏过脸,后颈却传来一瞬细密的刺痛。

她蹙眉,指尖探了探,发现是项链勾了头发。摸索过锁扣,她察觉有道环松开些许,索性就打算摘下来。

正准备动作,谢仃却心思微动,将手收回来,任凭那枚银扣在颈侧摇摇欲坠。

时机刚好,一辆银黑轿车驶出通道,缓缓停在她身前。车窗半降,温珩昱叩了下窗舷,示意她上车。

坐的自然是副驾。

扣好安全带后,谢仃微一侧首,对他笑了笑:“送到南门就可以,麻烦了。”

她动作很轻,耳侧发丝勾连着一晃,项链光泽闪烁,锁扣荡了荡,就这么突然散开。

温珩昱单手搭在方向盘,余光扫见这场意外,他顿了顿,体贴地没有动车。

谢仃似乎也始料未及,拈起缠在发丝的项链,她轻蹙起眉,抬手将它重新扣好。

然而视野受限,链条又太细,操作起来实在困难,温珩昱端量半秒,开口:“需要帮忙?”

扣空过两次,谢仃向现实妥协:“那就麻烦了。”

温珩昱便接过她指尖项链,迁就着彼此距离,他略微俯身,谢仃也配合地偏过脸,维持住距离的边界感。

她颈线漂亮,细白修匀,侧首时显出脆弱的弧度,皮肤也薄,隐约可见血管脉络,像半透的枝蔓。

收回视线,温珩昱疏懈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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