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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刻意停顿,咬重了那两个字,眨眨眼后再次朝着卧室走去。
这次没人再拉住他。
尼希尔清楚伊布尼亚的手段不会多温和,但他确实没想到,第二天他收到的消息会是维恩斯公爵因为精神紊乱导致思维停滞,表面没有任何伤痕,却成为类似于可活动植物人般的存在,只能依靠那些仆人服侍。
而且也不知怎的,维恩斯忽然害怕起关于银色的东西来,他遇袭那天在一旁的就是一个银发仆人,两人一同昏迷,只是仆人没被袭击,但本来痴呆呆的他只要看到那个仆人就会露出惊恐的表情,整个人恍如被恶鬼追逐,恨不得夺路而逃。把仆人赶走后,好几个人才勉强把他制住,但身体还是会止不住发抖。
维恩斯的惨状太过离奇,而无论教廷还是皇室都无法探查到任何贼人线索,所有相关信息尽被抹去,除了对方可能有一头银发以外再无发现,这弄得帝都高层人心惶惶,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受害者,连忙全城戒严,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人士。
现在就是公爵将这个信息送过来的,明面是告诉自己儿子帝都发生了什么大事,防范一点,实际上是侧面警告伊布尼亚别再出去搞事了,风头上呢,低调些。
……该说不愧是一国公爵吗?这直觉真准。
“那个袭击者的动静有点太大了。”
尼希尔因为传信的仆人在,只能暗戳戳吐槽某人。
而被他眼神扫过的伊布尼亚则心虚地移开脸。
“好的,父亲的意思我明白了,我接下来会小心点。”
尼希尔颔首后静静看着仆人退下,等到对方彻底离开,他才幽幽望向罪魁祸首,叹气:
“你都不遮掩一下吗?”
“……对不起,是我的错。”
伊布尼亚非常识趣地低头认错。
“也不能怪你,毕竟你是按照我的意思。”
尼希尔思考了一下:
“我应该提醒你一下的,比如弄点假线索指向血族或者魔界,让他们以为是内部纷争,从而因为忌惮停止调查。”
或者陷害一波那个三皇子也不错,省得他去关注赛琳。
不过尼希尔是真没想到伊布尼亚如此耿直,竟然一点手脚都不弄,直接干干净净去干干净净回来,虽然也不是不行,但这种没痕迹的行动只会更让自诩强者云集的帝都之人更为惶恐。
无法掌控和能够掌控,两者的存在在那些高层眼中完全是两个概念。
尼希尔虽然纠结了一会儿,但其实也没太当回事,他相信伊布尼亚不会让别人怀疑到自己的。
他更关心的其实是另一件事。
“你头发是银色的?”
感受到他好奇的眼神,伊布尼亚僵了一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尼希尔都还没见过自己是什么样子呢,连头发颜色竟然都是被外人告知的……
他后悔昨天让外人看见自己了。
伊布尼亚沉默地靠近尼希尔,指尖轻触脸颊,语气歉疚又懊恼:
“我不该让他看到的,明明你才应该是第一个。”
这明明应是独属于自己爱人的待遇。
尼希尔听此有些怔愣而迟疑地缓慢眨了下眼:
——啊?
这……虽然他也不是不能理解,但为什么感觉伊布尼亚又开始纠结起了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
他有些苦恼地歪了歪头,侧颊上停留的手指担心戳疼他,连忙移开。
“你为什么会担心这个?明明我并不在意这件事,更何况你已经用这个行为向我展示了看见你后会发生什么。”
“这对我而言,和你前几天时空乱流的示范并没有区别。”
他有些埋怨地用手点了点某人胸膛:
“你真的好喜欢胡思乱想。”
伊布尼亚:“……”
虽然很高兴对方不在意,还会顺便安慰自己,但这样下去他真的会忍不住怀疑起对自己的感情。
为什么尼希尔连一点点的额外情绪都没有,无论是醋意还是失望……
他觉得今天该换自己怀疑是不是七年之痒到了。
但想归想,事实上这是不可能问出来的,尼希尔才说了自己喜欢胡思乱想,如果这时候他敢接着再补一句,绝对会被狠狠教育一顿。
“我下次不会了。”
尼希尔缓缓抬头注视,面露怀疑。
伊布尼亚:“……尽量不会,有也会忍住。”
尼希尔放心地低下头。
伊布尼亚:“?”
他感觉自己在恋人眼中的形象岌岌可危。
“我现在能看看你的头发吗?”
面对这道好奇的目光,伊布尼亚当然舍不得拒绝:
“可以,但不能太多,你现在还不足以消除直视我带来的危险。”
“嗯。”尼希尔乖乖点头。
在他期待的眼神中,身着黑袍的人将几缕银发从帽口弄出,递送到他的掌心。
恍如泛着浅淡月光的银丝落在掌中,如一捧飞雪浸染,却叠聚出的更为神圣的纯粹色彩,触碰时如水顺滑,柔顺似丝绸的触感拂过指间,仅留一抹凉意残留肌肤。
尼希尔眨了眨眼,试着大致比划了一下这头发的长度,发现这怕是快到伊布尼亚腰部的位置了。
他小小感叹:哇,好长。
如果换算成他自己,怕是要到……要到……
尼希尔沉默了半晌。
他郁闷地用手比划了下,发现了一起坐着,自己都才到伊布尼亚下颔的身高。
尼希尔:“……”
他咬牙。
发现恋人奇怪行为的伊布尼亚:“?”
两人双目对视,一人郁闷,一人蒙圈。
尼希尔顶着这道目光装模作样地咳了一下,手上将那抹头发在手指间被绕来绕去:
“没事,只是突然感觉我的身没有达到预期,不过我现在才16岁,尚未发育完全,以后会长得更高的。”
顿了顿,他补充:
“你觉得我有没有可能会长得比你还高?”
伊布尼亚:“……………”
他该怎么委婉地告诉自己恋人,他在很久之前调制医治配方的时候就检查过这具身体的骨骼。知道以这具身体的潜力,在最理想的最佳调养状态下成长……也不可能超过他。
除非尼希尔重新换一副躯体或者重构身躯。
但他说实话绝对会被打。
幸好尼希尔不太在意他的回答,只是轻轻放过,这让他松了口气,逃过一劫。
尼希尔侧靠在他怀里,将手里的银发分成三缕,开始试着编辫子玩。
伊布尼亚拥住他,低头,眼含笑意地一直注视着怀中之人,任凭对方发挥。
只是在这寂静安宁的氛围中,他终是有些忍不住垂首,于墨色的柔软发顶轻轻印下一吻,几近虔诚。
在他怀中的尼希尔因为散落的发丝划过耳廓,堆陷锁骨,忍不住抖了抖,有些发痒。
……
………
夜幕降临,宅邸的灯光和守卫却依旧来回巡逻,一如白昼。
黑色的矫健身影融于夜色,避开一个个警戒预警的阵法,一跃爬上高层的房间,无声进入。
但在她进入的那一刻,莫名的危机感浮起,让她第一时间就用了早就备好的法术将这个空间隔绝。
“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