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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甥女教妻驯夫真表兄折腰风月

 

谢子迁素来针锋相对,都是飞扬跋扈的权臣。现在王谚困守后宫,宛然扮了贤妻。而曾经金戈铁马、叱咤风云的丈夫,即使在轮椅上也是腰板挺直,好像随时都要上马出征。

可明林此刻正扶着轮椅,清楚地知道谢子迁没有那么无坚不摧。明林的身子只要往下一压,就能将谢子迁整个儿圈进怀里。

谢子迁不知妻子心思,轻咳了一声,屋里登时沉默。

只听女帝笑道:“舅舅何必客气,请进吧。”旋即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谢子迁早已不耐烦,闻言推开了门。明林甚至来不及阻拦,就看见门户大开,桌子上的笔墨纸砚掉了一地。

女帝仪容尚整齐,罗谦却是半裸着跪在地上,背上甩了几点新墨,正在狼狈捡起地上衣服。

明林立刻明悟,方才罗谦定然是跪在女帝身下渴求恩露,却被自己夫妻搅了局,这下谢子迁想和罗谦打好关系,可更难了几分。

明林只觉人生中再无比这更尴尬的事情了,没成想谢子迁居然还火上浇油,说罗谦若想入宫,就不要如此自轻自贱,让别人撞见坏了声望。

谢子迁此言倒也无错,可是时机和人物都不对,明林听得直想夺门而出,再不理这些俗事。

罗谦怒极反笑,本想讥讽谢子迁教子无方,谢彦休更不要脸的媚上之事都做过,看了看明林,又把话咽回去,说谢子迁有生没养,负心薄幸,有什么资格教训他。

谢子迁气得脸色发青,说不出话来。

女帝噗嗤一笑,这才让明林的尴尬少了几分。

“舅舅说话也太严厉了,难道和舅妈没有这样的闺房之乐吗?”

明林一听,忽觉轮椅扶手火一样烫手,一下子甩开了。

女帝缓缓踱步走近,拉住明林的手说:“就算舅舅是柱国,也不能不懂情趣呀。”

女帝眼波流转,罗谦关上门,挑衅似的又伏在女帝身前。

“还是说,舅妈不懂要如何调教呢?”女帝握着明林的手,柔声劝慰,“舅妈一双作画的手,多好啊,可莫要辜负了!”

后面的事情,明林已经记不清了。

谢子迁好像挣扎过,也骂过,可是他毕竟不良于行,女帝和罗谦要压制他,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明林回过神时,谢子迁已经从轮椅上跌了下来,身上征战的伤疤如花枝,旁边画满了粉色的花瓣。

罗谦躺在谢子迁旁边,柳芽绿的长发间,脊背上的墨痕被女帝改画了两只双飞燕,随呼吸轻轻翻飞。

两个人昏睡时,一眼就能看出父子的相似。

明林恍惚记得谢子迁好像也跪在地上挣扎着往外爬,被她抓住肌肉萎缩的小腿和脚踝,硬是拖了回来,用女帝递过来的玉势捣了个软烂,也露出罗谦那样失态的神情。

但是画画……又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呢?

明林记不清楚了,只记得她被女帝拉着坐在一边,洗干净手上的颜料,就像当年明林教长公主绘画一样细致,每根手指都搓得干干净净。

那父子俩还满身狼藉,女帝和明林却已经衣冠整齐、干干净净了。

“舅妈,好玩吗?”

明林看着地上的丈夫,像曾经学画的长公主一样,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舅妈画技这样高明,没有传人岂不可惜?舅舅现在只能在家调养,多么无聊,如何不能再生一个小妹妹呢?王家寻来了好多生子秘方,我看给王谚吃还不如给舅舅吃呢。”女帝揉着明林纤长的手指,轻轻在明林耳边说。

明林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宴会结束,众人恭送女帝。

谢子迁因病不能送驾,明林也神思不属:外甥女长大了,画技高超,明林教不了她,甚至还要向她求教了。若是生个丹青传人……

女帝逝世后,平北军将军罗谦在葬礼上悍然刺杀谢子迁,谢子迁当场重伤垂死。

血溅三尺灵幡,又从罗谦脸上滑落,留下殷红泪痕。

罗谦跪在女帝棺木前,称不愿因弑父伏法,唯愿因女帝灵前出剑九泉听判,自刎而死。

隐忍数十年的爱意恨意,这才为众人所知。

更隐秘的事情,则永远埋没了。

往事烟消云散,明林唏嘘不已,为罗谦举办了葬礼。

罗谦怀恨复仇,谢子迁倒下时,他却连确认仇人是否死亡都忘记了。

情人已死,母仇已报,内心的空虚几乎吞噬了他,他只有死路一条。

罗谦自刎追随女帝,却在昭明一年重生。

他欣喜若狂,不料这一世的荻溪长公主作风清正,浑然不似前世。

公主在集市义诊时,罗谦故意设计了偶遇,公主救治了因乐坊责打而生病的罗谦,却似乎无意情爱,买下罗谦后也不曾调戏。

罗谦在公主府苦心钻研琴艺,投其所好,领悟五音调和的医理。

公主学医时,他就在一旁为公主抚琴,期望公主长命百岁。

小小的公主府恍如世外桃源,仿佛只有他和公主两个人。

罗谦想过向谢子迁低头,去谢家认亲,然后风风光光向公主求婚,但认亲失败后,他也没有离开公主投笔从戎的打算。

他认亲失败后,长公主告诉了他,她同样想弑父的过去。

罗谦没有问长公主为何能堪破爱恨,她孤高悠远的琴音已经告诉了他一切。

罗谦还是看不破,却希望有朝一日能看破,因为长公主的琴音那样美,她一定是对的。

曾经他梦寐以求的是金戈铁马、封狼居胥,现在只希望常伴公主身侧,为公主抚弦。

时光在公主府凝滞了,公主日复一日为万民开医方,而罗谦年复一年为公主抚琴。

昭明十七年,十二月三十一日。

长公主乘鸾驾巡城,罗谦始终抱琴跟在后面,以乐声相合。

此世,他和公主自始至终没有鱼水之欢,却如高山流水遇知音,在琴声中读懂了彼此的内心。

长公主决意离去,而罗谦无能为力。

不管是将军还是琴师,他都无能为力。

长公主登仙后,府内众人皆领钱散去,只有公主面首詹敬仁和琴师罗谦,发愿侍奉公主神像,终生不娶。

柱国谢子迁夫妇陪同太后祭奠长公主时,琴师罗谦在一旁鼓琴,曲调哀婉,技艺高绝,催人泪下。

太后哭毕,要赏琴师,泪眼朦胧一瞥,先吃了一惊:琴师的样貌竟然和柱国谢子迁年轻时一模一样。

琴师罗谦对意图询问身世的柱国谢子迁敷衍以对。

公主面首詹敬仁在一侧为公主遗像酹酒,细细打量罗谦无意回归谢家复仇,这才放下心,把公主赠送的毒药放回袖里。

罗谦自有傲骨,最终却为风月折腰,放弃仇恨,枯守长公主遗容,终身未娶。

半生倏忽,罗谦费尽心血,整理公主乐谱一百三十首,其中相和曲二十九首,尽数传于清音坊弟子,终不负知音之情,史称一代琴宗。

这正是:

好甥女教妻驯夫,真表兄折腰风月。

詹敬仁是清音坊的歌者,也是品酒大家的弟子,不过,再怎么说也就是个贱籍的乐户罢了。

长公主想拜品酒大师学习,发现那人已有心动的未婚女子。长公主既懒得插足他人,又厌恶争风吃醋的麻烦,于是退而求其次,登门拜访詹敬仁。

詹敬仁正在生病,但长公主是贵客,清音坊派人传话,他也只能强撑着涂脂抹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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