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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放学、去和汪琳练习前,我先去了趟向yan书屋。
昨天的小cha曲仍然令我感到不好意思,我一直想着是不是应该好好地和智惟哥说声抱歉。
智惟哥像平常一样带着浅浅的笑容面对我。有时候我好像不太懂得他。他固然对我很温柔,我心底感激,也觉得很温暖。我越来越信任他,也越来越依赖他。可是,却又担心自己是不是总在麻烦他。
我不懂他为什麽对我这麽好。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不值得他对我那麽好。
而且,我怎麽能忘记他行动不便的事呢?这不可以再发生了!
「智惟哥,」我深x1口气,「昨天……对不起。」
「日恒,我真的不介意。」智惟哥搁下手中的书,抬头看我。他的眼神认真,却不会使我感到不自在。那份「严肃」如今反倒使我安心。「其实我只要走快一点就赶得上你们的,真的没什麽。而且,你是因为很开心、很期待听音乐会,所以才想赶快进到演艺中心里,不是吗?我怎麽可能因为你很开心而怪你呢?」
「可是……」
「真的没有关系。」智惟哥从柜台後方朝我走来,伸手轻轻0了0我的头。不知道为什麽,当他这麽做,总使我立刻平静下来。「就算你真的不小心疏忽了什麽,也不会抹去一直以来你对我的关心,更不会影响我们的友情。因为我理解你,所以不介意。」
我看着智惟哥,他在我眼里好像会发光,像是一颗不刺眼的太yan,暖暖地陪伴着我。
这是、绚丽的伊萨伊。其细腻的音se处理与jg湛的琴艺,得到评审们一致的赞赏与喜ai。」
汪琳领完奖、拿着奖牌与花加入其他获奖的参赛者,一起在舞台一角等待後,我往附近的捷运站走。
我很难形容此刻的心情。
轻松、飞扬与归属感使我兴奋地想立刻告诉爸爸妈妈诊断的结果。可与此同时,又觉得好想哭——那并不是难过,而是多年後终於明白自己的「不一样」的原因,明白我并不是一个「不好的人」、明白一直以来感觉格格不入,都有所解释。有趣的是,我又有一种安心的感觉,彷佛某部分的我早就知道这个结果很久很久,毫无困难地接受了我是泛自闭光谱者的事实。
回到家里,我换了居家服,带着那张诊断证明书到客厅找爸爸妈妈。他们知道我想要聊确诊的事,便把电视关掉。
「顺利吗?」妈妈挪出空位,让我挤到她和爸爸中间。
我点点头。
「医生怎麽说?」
深x1一口气,刚才那些混杂的情绪终於要被释放出来。「她说,我应该是泛自闭光谱者。然後,也有点注意力不集中,就是adhd。」
我把诊断书亮出来给爸爸妈妈看,听到爸爸轻声读着纸上的字,「自闭症类群障碍——亚斯伯格症候群?」
「噢,那个!」我像是被喂了关键字的搜寻引擎,开始解释,「医生有跟我说,亚斯伯格这个词已经在二零一三年的时候停用了、合并到整个泛自闭光谱;但因为有些地方还在用旧的诊断手册,或是为了方便理解,所以正式诊断书上还是会补上亚斯伯格。」
爸爸点头,妈妈还在低头认真地诊断内容。
客厅突然变得好安静,我的内心像是演出结束後拉起的布幕。那个想哭的感觉又窜回我的鼻尖,酸涩感使我眨了眨眼,重新开口想填补空白,说出来的话语却被泪水打散,「我、我去找医生之前,查了很多资料……虽然很多nv生好像都跟我一样,很晚才被确诊,可是……还是有很多其实很明显的特徵……这阵子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早一点知道自己的不一样,不是因为我是坏小孩……我、我会不会b较快乐呢?我一直、一直以为,很多事情是因为我不好、因为我做错了什麽才发生的……」
爸爸紧紧拥抱我,我的眼泪滴到他的手臂上。妈妈递给我面纸,我小声道了谢。
我轻轻地在爸爸抱着我的空间里前後摇晃身t,待平静一些,才补充道,「你们不用担心我。我不是因为难过所以哭的。只是、只是好像突然深刻认识了自己,知道很多事情不是我的错,所以很……感动?」我试图挤出微笑,现在我脸上的表情一定很怪。
「没事,我跟妈妈都知道。」爸爸拍了拍我的背,他掌心的温度和适中的力道让我放松下来。
被理解的感觉很温暖。
理解自己也是。
晚餐时,妈妈特地煮了我喜欢的番茄炒蛋。
我一边享受着番茄的酸甜在口中绽放开来的美味,一边回顾着从小到大的成长过程,泪水又掉入我的碗里,我从汤匙里的饭嚐到一口咸。
但是我知道,更认识自己以後,我也能够对自己更加温柔。
以前的那些伤口,似乎也因为这一个诊断、这一个名称而得以癒合。
确诊泛自闭光谱後的几个星期,我像是小时候研究布拉姆斯生平那样着迷地,查找了各式各样与泛自闭光谱相关的资讯。
每一天,我都透过其他与我有相似经验的人们的分享,更了解自己一点点。我不断认识新的名词、情况,并分析自己。当我发觉自己的某些情绪反应可以归类在哪一些词汇时,就在笔记本里记录下来。我想,这可以帮助我以後面对类似状态时,调适地更好。
在我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已经距离八月的。
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什麽神秘的力量,但光是这本文集的封面和这一篇文章,就足够让我相信,冥冥之中有什麽正在发生。
当那句「五年的距离,只盼你安好」进入眼底,我的眼中也蒙上一层水雾。直觉告诉我,这个名叫「知心」的人,很有可能是智惟哥。
不,我相信这真的是他。
我一直记得他喜欢水彩,向yan书屋的柜台後方也挂了几幅他的水彩画。尽管我对构图之类的技术一窍不通,上se的方式和画风,我还是可以看懂一点点的。
我没有意识到眼泪已经开始掉,直到书籍页面被泪水沾sh。
结帐的时候,店员似乎有点不知所措,慌乱地ch0u了面纸给我。我道了谢,看着她把文集放入纸袋、贴好胶带封口。
上飞机後,我紧紧抓着文集。整趟航程,它都像我的护身符一样,但又像是我在保护着它,让它不被乱流或不小心溢出的的饮料给伤害。
这本文集重新点燃了我的希望,使我的心情明亮起来。
如果「知心」真的是智惟哥的话,那篇「五年」也就代表他并没有生气,也没有忘记我。而且,他也记得我们那个五年之约。
他没有讨厌我。
这几天的紧绷和失落逐渐散去。
虽然这次我们没有见到面,我相信未来还有机会。
我即将面对在法国的最後一个学年。我会好好努力,心无旁鹜地把接下来的学程念好。等完成学业、回到台湾以後,我再想办法联络智惟哥、再去找他。到时候,我会好好地和他道歉,向他说明这几年消失的原因。
如此一来,不管最後我们能不能再当好朋友、不论那个时候他身旁还有没有我的位子,至少我没有愧对学业,没有愧对自己。
回到法国,我正式进入新的学程。
这个学年b想像中要困难得多。和之前面向幼稚园与国小生的学程不同,这次的实习地点并不是由校方找的,而是必须由我们自己寻找。联络单位并且独自处理申请程序,令我很焦虑。
几封电子邮件和通话都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