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圈内,她就从隐匿变得突出,这场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能够很容易地看到她。
辛易晴很讨厌这样。
明明她只是绑个鞋带,可那些不时投过来的眼神却让她觉得自己是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做了逃兵。
尤其是老师们的眼神。
每当这种时候,辛易晴就会被不下三个老师同时盯着,这些人可能不会一直是同一批人,但集中在她身上的眼神数量却从来没有消减一点。
从运动的状态下忽然停止,再蹲下去,强烈的眩晕感几乎能让人吐出来。
辛易晴控制不住趔趄了一下身体,手指打颤把半松的鞋带解开,在一片模糊中重新绑起。
传进耳朵里的脚步声整齐有力,口号声激昂震撼,所有人看上去都是积极向上的模样,精神状态饱满阳光。
在人群中出奇得普通平凡,又出奇得多彩绚丽。
唯有脱离其中的辛易晴,好像是不伦不类一样。
在那些目光的压迫下绑好鞋带,辛易晴一刻也没有多停,猛地站起来追了上去。
眩晕感又一次剧烈侵袭,可辛易晴无暇顾及——回到队伍中做一个人群中的普通人,在这一刻对她来说实在比什么都重要。
随着跑操结束的那一声哨响,天边灰暗彻底消散,太阳出没,日光照耀。
学生一拥而散,往教学楼的方向跑去。
早读是英语,沈鹤眠要同时负责两个班。
她没有分身术,只好在这个班里待一会儿,再换到另一个班去。
不过这也就是走个形式。
因为很少会有人因为她不在就变得懈怠。
刚起床没多久,又都经历了一场运动,正是犯困的时候,教室中脑袋下栽一点一点、口中胡言乱语背起语文的学生不在少数。
有些甚至就在沈鹤眠眼皮子底下。
对于这种事情,沈鹤眠是能理解的,不说学生,她自己都累,更何况这群睡眠时间原本就一直不够的学生?
但让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不可能。
有些学生比较自觉,在刚刚犯困的时候就选择自己站了起来。至于那些不自觉的,沈鹤眠会沉着脸敲他的桌子或者把他的书猛地抽走。
这种方式是最有效的,这些学生总是会比那些自觉站起来的学生更容易清醒,在接下去的时间也不会再犯困。
当然,他们也会在被提醒以后站起来。
辛易晴围观了全过程。
坐在最后一排的好处就是可以轻松看到整个班级所有的情况,所有人的表现都清清楚楚地暴露在眼前,一览无余。
辛易晴第一次知道,原来会在早读犯困的能有这么多人。
教室里将近一半的学生都是站着的。
分布杂乱无章,毫无规律,站着的人更是谁都有可能。
辛易晴看到了张鑫,何昭昭,这些成绩不是那么理想的人,还看到了梁铮,一直霸占着年级第一的人。
这其中的有些人,甚至不是第一次站起来。更有一些,从站起来以后就没有再坐下去过。
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疲惫,上下眼皮明显在打架,哪怕站起来也没能挡住浓重的困意。
沈鹤眠要提醒的,不只有坐着的人,还有站着的人。
辛易晴不止一次看到她抽走那些站着的人手中的课本或者单词本。
她面容严肃,但辛易晴没有看出其中的怪罪意味。
看着这些人的背影,脑袋已经在发懵大概率很快就会往桌子上栽的辛易晴短暂地犹豫了一下,主动捧着书站了起来。
这是她穿越以后第一次这么做。
她想,至少不能在李婉柠要过来的这一天还被人抓到错处。
你真该死
早上第一节 课起,孙不言的精神就开始进入敏感紧绷的状态,具体表现为每过一分钟就要扭头看一眼窗外,或者不停伸出手摸向他身后方的桌子来判断那里有没有多出来一个人。
辛易晴没办法不去注意他的动作,她这时也心有煎熬自身难保,叹了口气就颓丧地坐正身体。
武萱萱大心脏,虽然也会觉得不舒服,但表现出来的情况好歹算是能和之前没有太大差别。
第一节下课,她安慰另外两人道:“朝前朝后都是死,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大不了咱们三个现在就去楼梯上蹦下去把脚给崴了,刚好家长过来给我们带走。”
这实在不像是武萱萱会说出来的话,另外两人满脸震惊。
刚好在打哈欠的辛易晴更是一下子咬到舌头,捂着腮帮子不停嘶气。
孙不言顿了顿,“也不至于吧。”
他表情挺认真,“蹦下去受罪的不还是咱吗?而且比起这个,我爸打一下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对啊。”武萱萱说:“你爸打一下很好接受,你还纠结什么?”
孙不言一瞬间豁然开朗,拍着自己脑袋连声说对。
辛易晴感受着他拍他脑袋时扇到自己面前的掌风,一时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好接受不代表你就能不被打了呀大哥!
她瞥了眼武萱萱,武萱萱眼睛里含着笑,有些无奈,她拍了拍辛易晴的手,轻声说:“放轻松。”
辛易晴忧愁道:“我掉了八百名,老王不可能不跟我妈聊这个。”
武萱萱:“那就让他们聊呗,实在不行他们聊的时候咱们也一起过去,到时候三个人往地上一坐,放开嗓子就对着他们哭,一口气把自己哭到晕为止,让他们一开始没机会说,以后没理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