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什么,都满足你,只是,在本尊飞升之前,你只能待在这里,不要再想离开。”
他说完,从她身边经过,身影散作黑雾,消失不见。
三百年!
三百年!!!
楚微凉僵立在原地,双眸瞪得目眦欲裂,良久良久……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回荡在空荡荡的山洞中,如魔障一般,不断回响,回响,回响……
她居然会傻到与魔域至尊做交易!
她居然会以为君拂衣是可以谈条件的!
三百年炉鼎!
十万次!
不可能!
不可能!!!
楚微凉仓惶在遍地狼藉中摸索,找到昨夜那支发簪,攥在手中,毫不犹豫,疯狂扎向自己肩头的曼殊沙华,扎向脖颈大脉!
一下,一下,一下,一下!!!
鲜血狂喷,扎得稀烂,再无半点求生之意。
宁可死,也不要被囚禁在这里!
肥肥的背影
然而,死不了。
失血过多和剧痛之下,楚微凉双膝一软,栽倒昏厥了过去。
等到再醒过来时,身上所有的伤都已经消失无踪。
她还活着……!
不但活着,而且毫发无伤!
若不是破烂的战甲,还有身上的血,在提醒着一切,她还以为,之前经历的,都是一场噩梦。
方寸天地本就在君拂衣的识海中,一切都以他的意志为转移。
他担心她自戕,便又特意多加了一条禁制。
只不过,他是神,只想要她不死,却并不懂身体的伤痛为何,所以并不阻止她的痛。
于是,楚微凉抱定了必死之心,承受了必死之痛,却偏偏死不了,一切又回到了。
她挣扎着爬起来,走到洞口。
外面,已是太阳西下的时间。
是君拂衣模仿人间的情景,特意贴心多添加的细节。
然而,在楚微凉眼中,这与真实的世界没什么区别。
既然死不了,那就逃吧!
不管这里是什么地方,到底用的什么封印,或许,只要一直跑,就能离开这里!
她勒紧身上破败的衣裳,选定日落的方向,走出山洞,狂奔。
跌倒,再爬起来。
再跌倒,再爬起来。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穿过荆棘,踩着尖刺前行,又重新全身伤痕累累,每一脚踩出去,都是一个带血的脚印。
可是,无论怎么逃,那夕阳都稳稳挂在天边,既像是怜悯,又像是嘲讽。
不知过了多久,一条滔滔大河横在面前,楚微凉终于力竭,向着河对岸那轮永不落下的夕阳咆哮:
“君拂衣!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你给我出来!!!”
身后,黑雾弥漫而起,渐渐凝聚成男人修长的身影。
“跑累了吗?你该留点力气,时辰快要到了。”
他衣袖轻拂,清风吹过,楚微凉满身的伤痕又全部平复如初。
“你既然不爱惜自己,本尊只好帮你爱惜一下。”他淡淡摇头。
楚微凉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我到底在哪儿?什么时辰要到了?”
“我们修炼的时辰。”君拂衣望着天边的夕阳,只回答她第二个问题,还特意贴心地问:“你比较喜欢黄昏,还是天黑?本尊可以满足你。”
楚微凉绝望接连退后数步。
她不要再像昨晚那样,连自己的身体和意愿都不受控制。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
君拂衣不紧不慢道:“北芒山,是你自己来的;献祭,是你开启的;本尊在天魔皋沉睡万年,也是你以九万生魂唤醒的。你自己就是最终的供品,现在想反悔,已经没机会了。”
“献祭……,供品……,不是我,不是我……”
楚微凉的脑海中,飞快闪过一幕幕。
当初是如何在撼天城比试中一举夺魁。
又是如何心潮澎湃地从圣女手中拿到了统军令牌。
师父和阿悔都劝她不要来,可是,她还是来了……
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有人一早就算计着,一步一步将她送到君拂衣面前!!!
“呵呵呵……哈哈哈哈……”
她仰天惨笑。
“师父,徒儿不孝,这一次,不能回去向您复命了。”
她两眼一闭,直挺挺倒入身后的滔滔河水之中,任由洪流将身体吞噬,淹没,将意识彻底冲击溃散。
依稀中,有人抱住了她。
“还没问过,你现在叫什么名字?”
“不想告诉我?那就叫你绵绵吧。”
“你知不知道,你乖乖听话的时候,身子是软绵绵的……”
-
崖底,黑色的河水喧嚣。
楚微凉任由身体漂浮,顺流而下。
睁开眼,茫然地望着头顶黑云弥漫,用了好一会儿才分清回忆和现实。
记忆,在这里戛然而止。
后来发生了什么,完全想不起来。
云层之上,雷霆炸响,一道霹雳照亮两侧群山,四匹踏火凶兽拉着马车破空而过。
“阿凉——!!!”
君拂衣焦急的声音,响彻群山。
楚微凉漠然望了一眼他所在的方向,在激流中抬手抓住岸边的一条树根,之后屏住呼吸,设下封闭的隐身结界,悄然沉入了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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