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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鄙的圣人:曹操第10部大结局_第十八章

 

生法令皆不能长久,朝令夕改随心而为,又执法严酷,有仁爱之心疏少仁爱之举,有帝王之术却无帝王之姿,徒以威福定天下,岂能稳固?倘有个明确的军制,今日我等还会为城外武夫发愁吗?倘有森严的等级礼法,还会有这么多纷扰?日后太子继位若重用于我,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为国家立法度,取士用人、官员考课皆要遵从,此亦不世之功!你说是不……”陈群自顾自说了半天,再一回头,司马懿早倚着殿柱睡着了。

陈群不禁莞尔——我真是呆子,曹丕继位八字还没一撇,祸福尚不可测,怎想这么长远?还是司马懿爽快,什么时候都睡得着。

其实陈群与司马懿虽同为名门之后,却非同类。陈群精于典籍、长于政务,司马懿老于世故、善于谋略,皆因曹丕之故连在一起。故司马懿能泰然自若,陈群却浮想甚多,时而担忧时而憧憬,时而又在畅想自己的不世之功。浑浑噩噩间不知过了多久,他仍无困意,索性起身舒展臂膀,却见外面天色朦胧转亮,手执油灯步出堂外细看——铜壶滴漏正在丑时二刻,再过半个时辰就五鼓天明了。

陈群紧了紧衣衫,吸了两口清冷的气息,精神更是大振,在荒草间踱了两圈,转身欲再入灵堂,忽听外院有奔跑之声,继而一个亲兵从黑暗中浮出:“西面斥候急报!”

陈群举着油灯的手不禁颤起来:“是何消息?”

“鄢陵侯得闻丧报日夜兼程,现距洛阳已不过二十里!”

呼啦啦一阵骚动,灵堂倦卧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大事当前谁能睡

安稳?陈矫咳了两声,阴沉沉走了出来:“再探!”继而转身扫视众人,“想不到来得这么快……”后面的话藏着没说——来得越快越有问题!

司马懿不禁蹙眉:“也不知太子启程没有。去许都请天子诏书的人已经去了一日一夜,怎么还不归来?莫非天子不肯下诏?”

贾逵长叹一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硬顶也要顶一下,这关早晚得过!”

陈矫手捻胡须沉吟半晌,忽然对曹真道:“有劳孝子,到后面请宦官将王后唤醒,没她老人家坐镇不行。”

卞后啼哭至夜也才休息不久,大半夜的折腾老人家合适吗?曹真觉得有些不便,想抗辩两句,却见几位老臣都以严厉的目光盯着自己,竟没敢吱声,低着头到后殿去了。

尘埃落定

阳光照耀着洛阳城,越发使这座旧城看起来破烂不堪。群臣平生第一次感觉早晨的阳光原来也这么令人目眩,固然因为他们昨夜没有睡好,却更因为鄢陵侯的铠甲是那么夺目!

曹彰赶来奔丧,当然不能穿鎏金铠甲,却换了一身亮银的。虽然披了孝袍,还在兜鍪上系了孝袋子,但在日光照射下还是熠熠生辉,加之他伟岸的身材、凝重的表情、身后相随的兵马,越发显得威风凛凛。当他驰马出现在城门前的那一刻,群臣的心都忐忑起来——他们商量了一个多时辰,可现在看来还是有点儿准备不足。

曹彰不是独自来的,他带了二百兵士,而且都是骑兵。虽说先前有令命其交出兵马,可他执意要留二百精锐做护卫,杜袭、夏侯儒也不敢同这位王子较真,原以为他赶到洛阳曹操势必将这二百人改派别部,哪知他还没到曹操就完了!

“臣等参见侯爷。”陈矫、辛毗为首的群臣向他行礼。

曹彰翻身下马,却并不搭言还礼。他仰望着斑驳的洛阳城,似乎在运气,这两天发生的事就像是梦,威武的父王这么突然就驾崩了,他到现在依旧觉得这一切不真实,他还没有勇气面对父亲的尸身。

可群臣有点儿着急了,因为附近屯驻的士兵认出了曹彰——这位银甲将军不就是平叛幽州、一征而服两夷的二王子吗?开始只是崇拜性的围观,进而有些将佐士兵凑前给曹彰行礼,甚至有人对他哭泣。武夫敬重用兵如神的将军,在昨天以前他们最敬重的就是他们的大王曹操,大王亲手缔造了曹军,身经百战、决胜千里、令出如山,大王是将中之将、军中之神!但现在大王驾崩了,就好似庙中缺了神像,谁能替代他的位置?在普通士卒看来,当然要一个同样善战的。现在真来了一个,而且是老军神的儿子,还有比他更合适的吗?

陈矫眼见士兵越聚越多,赶紧催促:“请侯爷入城。”

曹彰努力提了一口气:“走吧。”他说走不要紧,后面他的那些人和后来聚拢的士兵都跟上来。

群臣赶忙喝止:“士卒不得入城!”

如今没个正式做主的,曹彰成了他们主心骨,哪还在乎这帮文官的话?有个老兵噙着眼泪顶撞道:“我虽只是个伍长,但从军半辈子,跟着大王几度出兵放马?难道连见大王最后一面都不行?你们这些甩笔杆子的为何像防贼一样防我们?”此言一出群情激奋,有人倡议:“侯爷给我们做主,我们要随您一起拜祭大王!”

群臣心中急似火焚——这帮老粗不明此中利害,跟着瞎添乱!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也没法跟他们解释。

初时曹彰沉寂在悲痛中,并未理会,继而见群情难抑,不知是他武人心性被意气感染,还是真的别有用心,竟凛然道:“好吧!我带你们一起拜祭父王!”

眼见众士卒涌过来,群臣心都快凉了,进去就木已成舟了。就在千钧一发之时,所有士兵又突然定住了,也不再闹了,全直勾勾望着城门处。陈矫回头一看——夏侯惇正由李珰之搀扶着站在城门口!

夏侯惇从病榻上挣扎了起来,连眼罩都没顾上戴,那狰狞的瞎眼就暴露在众人面前。士兵害怕了——谁不知道这位独眼将军是大王的心腹股肱?每逢大王不在军中都是由他坐纛,莫说普通士兵,曹仁、曹洪、张辽、徐晃那样的大将见了他也矮三分。

夏侯惇神色冷峻,默默扫视所有士兵,隔了半晌才放开喉咙道:“大王遗令,所有兵将不得擅离本屯。违令者——斩!”只这一句就管用,那些士兵竟似退潮一般散了。军中靠的是资历和威信,夏侯惇无人可及的威望压倒了一切。

“你的兵也不能进去。”夏侯惇又望向曹彰,“你母后和诸多女眷都在里面,带这么多兵痞子进去不是胡闹吗?”他是实在亲戚,瞅着曹彰长大的,用不着跟晚辈讲什么虚礼。

曹彰叹口气:“亲兵总可以吧?”

这次夏侯惇不能再阻拦了,只是颇为沉重地嘱咐道:“听你爹娘的话,要当孝顺儿子。”

也不知曹彰听没听懂此言深意,带着十名亲兵擦肩而过;群臣也赶紧跟上。夏侯惇却没动,眼瞅着众人走远,倏然歪倒在李珰之怀里——他病势已很严重,是亲兵用平板车推来的。虽知进了城必还要生出变故,却也无力支应,只能帮到这儿了。

曹彰边走边回忆父亲往昔的英雄威武,方才人多地方尚能矜持,这会儿却再难抑制,刚过杨安殿已热泪盈眶,不禁加快脚步,几乎奔跑着过了复道,三两步抢上殡殿。但见父亲头顶十二旒王冠、身披玄色蜀锦吉服、足蹬玉带朱履、腰系青釭宝剑,面色温润、神态安详、鬓角胡须修得整整齐齐、嘴角略歪涂抹朱砂以作掩饰——还是那么庄严、还是那么端正,就是那口气儿没啦!

“父王啊……”曹彰伏尸恸哭,“孩儿来晚了……您睁眼看看儿啊!孩儿没辜负您,我在长安练兵……我还派细作搜集了许多蜀中的军报,都给您带来了,您看看啊……我再也不招惹您生气了……孩儿辅佐您打天下、给您当开路先锋……为什么您这就走了?为什么!呜呜呜……孩儿来晚了……”

他是来晚了,而且不止今天来晚了,对于他而言一切都来得太晚了!家中若有三个孩子,老二往往是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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