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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

 

抽着鼻子使劲闻了闻,“月公公,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怎么闻到一股子热干面的香味儿?”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月饼摸摸鼻子,嘴角扬着笑,嗓音很是磁性,“凌晨的武汉,忙碌一天的人们还在熟睡,为第二天的工作补充着足够的体力。老里份的居民们,已经陆续早起,为着一天的生计奔波。如果说,黄鹤楼是武汉千年历史的文化传承。那么,一碗辣得通透的热干面,则是武汉人民开启美好一天的美食眷恋。”

“你大清早的模仿《舌尖上的中国》台词干嘛?”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说月饼这是饿得五迷三道了?不能吧?

正胡思乱想着,里份深处传出“叮呤咣啷”锅碗瓢盆碰撞声。路灯光亮所至边缘,一条黑黑矮矮的影子,佝偻着身躯,推着半人多高的小推车,由远及近缓缓走来——一位早起卖热干面的老者。

推着面摊小车的老者,像是一位在黑暗中点燃光明的使者。沉寂熟睡的黑暗老里份,屋灯随着他走过的脚步,依次亮了起来……

妇人们推开门,端着脸盆蹲在水龙头前接着水。男人吆喝着打着招呼,开着粗俗的玩笑,匆匆洗了把脸。推着、骑着形形色,色的早点餐车,零零散散地走向里份口。奔往各自熟悉的小区门口、街道拐角,为了最简单的生存希望,绽放最真诚的微笑,做出最可口的美味早点。

老人嘴里叼着根烟,“吧嗒吧嗒”抽着,枯瘦的双臂青筋暴露,吃力地拖着面摊小车,笑眯眯地和擦身而过的男人们点点头。

“李叔,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没子没女的,还起这么早拼老命。”骑着电动拉面车的四十多岁光头男子混不吝地调侃,“是准备给攒钱给我们找个李嫂么?”

李叔嘴里那根烟像是黏在嘴唇,上下摆动着笑骂:“臭小子,拉面别用隔夜牛肉!”

“放心吧!上次让您老教训了‘买卖凭良心,银子多又新’,再不敢糊弄人啦。您还别说,这个月生意格外好。”光头男子脸颊两坨高原红,此刻更是红得冒血,“哥几个都发财啊。”

“肯定比你赚得多。”男人们嘻嘻哈哈互相点着烟,打量我们几眼,各奔东西。

唯有李叔,依旧不紧不慢地拖着车子,越走越近:“老了……不中用咾,手艺要失传了。”

“好香啊。”汤料的香味愈发浓烈,引得我口水横流,使劲咽了几口吐沫,久违的民间烟火气熏起的温暖弥漫心头,“这才是一个城市该有的样子嘛。”

“小伙子,来碗热干面么?”李叔把面摊车子推到我们身边,就在里份口支起摊位,生火热汤摆桌取面,各色调料整整齐齐搁置一排,“呵呵……四方封阴,石糯锁邪,老手艺要失传了。南晓楼,月无华,来碗热干面吧。”

“你怎么知道我们名字?”我问了句条件反射情况下,等同于废话的话。

“三钱情花粉、一分忘情水、五滴断肠泪、还有什么……老了老了,脑子不好用了。”老者低垂着头,稀疏的头发遮挡不住大片老人斑的头皮,“哦!对了!还有七片彼岸花,才能勾兑出最好的热干面调料啊。”

“你是谁?”月饼微微眯起的双眼迸射出尖利的寒光,几根桃木钉夹在指缝,“你居然懂情蛊的方子。”

“我?我姓李,是一个早就被遗忘的人。”李叔“呵呵”笑着抬起头,双手各端一碗热干面,“吃吧!吃饱了,好上路……”

气氛实在诡异,我瞬间不知该做什么,怔怔地盯着老者。更奇怪的是,他原本苍老的面孔,像平静的湖面丢进了一块石子,皱纹如同荡漾的波纹涟漪,一圈圈扩散,整张脸在逐渐改变,变成了另一副相貌。

直到——

当我看清他的模样,那股已经忘记的寒冷,再次穿体而过,甚至连血液都凝固,牙齿忍不住打着战:“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不是……”

昔人黄鹤(三十一)

“我已经死了对么?”李叔摸出一盒火柴,颤抖着手指,哆哆嗦嗦划了几下,点着黏在嘴唇的烟,“我虽然老了,泰山一别,不过几天而已,哪能说死就死?”

眼前这个老李叔,居然是在泰山要置我于死地的书法家王天乐!只不过,他比几天前见到时,老了起码二三十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有名气的书法家王天乐,居然是武汉老里份卖热干面的李叔。”月饼手掌扇风闻着李叔捧的热干面,“情蛊做调料,居然有这么浓郁的香气,闻之欲罢不能。明知是毒药,也忍不住品尝。难怪世间男女,明知情最伤心,依然无怨无悔。”

“蛊族最强的男人,敢不敢吃下去呢?”李叔话里带话的将了我和月饼一军,“南晓楼,泰山赠字之情,能抵得上这碗热干面么?”

“你送了南瓜字迹,就回到武汉守护老宅,再由海燕奔赴泰山,用魇术造出你的人偶,阻止我们寻找《阴符经》?”月饼确实聪明,根据李叔寥寥几句,就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整得明明白白。

我忽然觉得某种隐藏很深的事情,与整件事密切关联,似乎和“人偶”有关,并且非常的重要。可是当下时刻,又来不及多想,抢先月饼一步,端过热干面,继续套话:“李叔啊,有朋自远方来,人家都是有酒有肉,您这就一碗面,有失礼数吧。”

“南瓜,别碰!”月饼伸手阻拦,但是晚了,我已经捧起热干面。

就在刹那间,我忽然觉得双手一坠,那碗面沉得超乎想象,险些端不住。偏偏碗底似乎有巨大的磁力,牢牢吸住手掌,使得双手坠到腹部,弯腰用力托着。蒙在面碗的那层白蒙蒙雾气,夹裹着扑鼻而来的浓香,竟隐约化成一个骷髅头的形状,“嘶嘶”作响地飘向面门。

我下意识地仰头躲闪,却眼睁睁地看到雾气骷髅头化成两股白气,像两条灵活的蜈蚣,准确地顺钻进鼻孔。气管像是生生被灌进滚烫的蜂蜜水,一溜炽热直抵肺部。也就是一两秒钟的时间,甜蜜、酸楚、辛辣、疼痛、煎熬的感觉弥漫整个胸膛,渐渐侵占心脏,既像重锤狠狠砸击,又似浸泡在五味陈杂的坛子。

一时间,我忘记了身处何处。只觉得天地间,我是如此孤独,如此悲凉,再无半分男女情爱。顿时意兴阑珊,于世间不再眷恋,只想找个无人之处,了却残生。

正如,热恋及至失恋的过程,由始于钟情的甜美慢慢哀伤成终于眼红的诀别。

写了这么多,其实就是一瞬间的事儿。如此由喜及恸的情绪,似一道飞快穿过身体的电流,麻酥酥地居然略带轻微的飘忽感。

我傻怔怔地端着碗不知所以。月饼紧抿嘴唇,左手按住我的肩膀,食指、中指、无名指顶住脖颈静脉,右手翻开我的眼皮,脸色冷得像罩了一层寒冰:“李……李叔,南瓜这碗,是生是死?”

“呵呵……”李叔阴森的笑声如同猫头鹰林间夜鸣,眼睛散发着略带幽蓝色的目光,“两碗情蛊面,互为阴阳,一生一死。选了,就不能反悔,好自为之。”

我暗骂自己大意,居然着了这个老不死的道儿!这两碗情蛊做的热干面,虽说不懂其中门道,不过肯定是一碗毒药一碗好面。

我忍不住想破口大骂,做选择题起码还有个题目答案吧?你这还没给出选择项,就让我糊里糊涂选了答案?高考出题都不带这么玩儿的!

下面问题来了——我手中这碗,是啥?

转念一想,我又释然。如果我选了死碗,那么月饼不会有事。如果我选了生碗,月饼大不了不碰那碗面,还是什么事儿都没有。

这些年,让月饼救了这么多回,这次算是一股脑都还上了。再说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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