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
不知道为什么,那道身影,我有种恍如隔世的熟悉感。
“晓楼南月映无华……”白影梦呓般地幽幽长叹,月光清冷,更显得她落寞萧索,似衣裙漫飞的白衣仙子,“你们,很好。”
她的声音,很哀怨,很凄美,柔柔弱弱,就像是经过几世轮回,穿越千年的那抹痴痴爱恋,挥之不去。不知觉让我心痛不已,油然而生一种保护她一生的冲动。
“你是谁?”我嘶哑嗓子,抬头痴痴地望着她。
山,不高;夜,很黑。
可是,我仿佛看清了,哪怕经过几世轮回,也无法忘记的,她的眼神!那满含忧伤的目光,穿过了无边黑夜、凝固了时间跳动,如同一柄用爱恨情愁淬炼的匕首,无声无息地戳进我的心窝。
我踉跄着捂住剧痛胸口,像是失恋多年,始终放不下心中那个她,却无意间在茫茫人海偶遇的痴情男子,不知所措地痛着!
“我?是谁?你们会知道的。”白影一晃,转瞬消失,“镜花水月,破碎虚空;红尘痴恋,大梦一场。”
唯有山风,呜咽倾诉——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王天乐,居然也是魇术制造的人偶。”月饼捡起一堆衣服里面的皮囊,“不是人皮……”
“那是啥?”小慧儿凑过脑袋,好奇地瞅着,“真埋汰,猪皮。”
“黑羽,武士败了,不是应该切腹自杀么?”杰克蹲到黑羽身前,笑嘻嘻地瞄着那张气得乌青的瘦脸。
“小慧儿,你过来,马尾乱了,我帮你扎起来。”月野冲着小慧儿招招手。
“妥!”小慧儿蹦蹦跳跳地扮个鬼脸,“谢谢月野姐姐。”
朋友们,嘻嘻哈哈很热闹。我明白,他们是装给我看的。虽然他们并不知道,此刻我的心情有多么悲怮,但是竭力想让我感受朋友间的温暖。
我很感谢!但是,我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这一切,仿佛和我无关。
我的心神,已经随着,那个白衣女子,消失在无边黑夜,消失于镜花水月……
虽然,我不知道她是谁!
我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走进生活了很久的小屋,认真地收拾东西,一件件往背包里置放。
朋友们嬉笑声戛然而止,唯有野虫啾啾,竹叶簌簌……轻微的脚步声,停于身后。
“车在哪儿?”我拔了笔记本电脑的电源线,盘了几圈塞进背包。
“山下。”月饼把电脑递给我,“决定了?”
“嗯!”我拉上背包拉链,环顾着小屋,眼前却总是那道白色影子,愈发真切。
很远,很近;很模糊,很清晰。
“走吧!”我紧了紧背包,点了根烟,头也不回地出了屋。没有和朋友们道别,顺着山路径自往山下走去。
宿命,真得很玄妙。明明,是我万分拒绝,甚至躲到深山隐居的事情。如今,却成了根本不知道原因,偏偏要去面对的选择!
“月饼,我认识那个女孩。”我点了两根烟,往身后递了一根,“她为什么会是魇族?她为什么会真得出现?”
“她是……”月饼接过烟,深深吸了一口,没有说出她的名字,“知道该去哪里么?”
“桃花源,石门。那两个‘我们’,已经指明了地点。”我望着南方,山林如此洁净,天空如此清透,城市里再也见不到的漫天繁星,闪烁着千百年来,从未泯灭的光芒,“黄鹤楼!”
“决定了?”月饼从背包里摸出瓶二锅头,灌了半瓶递给我,“许多星星,我们看到它的时候,仅仅是发出的光。其实,星星早已毁灭了。晓楼,你懂我的意思么?”
我把剩下的二锅头灌进嘴里,辛辣的酒气熏红了双眼,不知不觉流出泪水:“镜花水月,破碎虚空。千年了,我要找到她!”
“可能结果没你想的那么美好。”
“我不在乎!”
我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否正确!
我只知道,她是我,这一生,没有写完的那本书。
写不到结局,却又难以割舍的故事!
所以,出发,黄鹤楼!
昔人黄鹤(一)
昔人已乘黄鹤去
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
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
芳草萋萋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
烟波江上使人愁
——《黄鹤楼》崔颢
泰安到武汉大约九百公里,一路高速最多十个小时,折腾一夜实在劳累,多少有些心力交瘁。我们没有急着赶路,找个休息区加满油,餐厅吃了顿快餐,猫在车里结结实实睡了一觉。
吃饭的时候,我心里乱糟糟的不愿说话,月饼简单讲了“如何跟随上山,暗中保护我,发现王天乐行踪鬼祟,联系月野四人立刻赶来,趁着空儿上山寻虫炼蛊,以防万一”的过程。至于我如何中了“鬼门十三魇”?为什么凭空消失了六天的记忆?那几天我究竟在做了什么?月饼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我满脑子那个白衣女子的身影,胡乱扒拉着饭没心思琢磨。反正我现在是全须全羽好汉一条,喝了几天发霉的茶,也没拉肚子整出胃肠炎,计较那么多干嘛?与其纠结未知的过去,还不如期待可许的未来。
或许,到了黄鹤楼,很多事情都会水落石出。
就这样迷迷糊糊睡着,做了许多荒诞离奇的梦。酒娘、小九、白衣女子走马灯似接连在梦中出现,在眼前越转越快,直至重叠成一位长发披肩,白衣飘飘,容颜清秀的女孩,含情脉脉地款款而来。
她的样子,很陌生,却有种“记忆的石子落入脑海,荡起似曾相识的层层涟漪”熟悉感。我知道,她就是千年前,与“回到过去的我”羁绊几生几世,痴缠爱恋的女子。
我目眩神移,张开双臂,正想软玉温香抱个满怀。她撩开遮脸长发,俏生生小脸布满灰青色血丝,明媚双眸死鱼眼般灰白,干裂嘴唇如同龟裂树皮,乌黑牙齿滴着涎水,狠狠咬向我的脖子。
“啊!”我惊叫着从梦中惊醒,月饼正擦拭着车玻璃:“做噩梦了?梦见她了?”
我摸着脖子,似乎隐隐感觉到被撕咬的疼痛,甩甩头竭力忘记太过真实的梦境,望着窗外服务区疲惫奔波的人们,默默地抽着烟。
“南瓜,你写的小说很畅销,读者很多……”月饼逐字逐句地斟酌着,“设想一下,如果是魇族看了你的书,冒充酒娘或者小九……”
“月公公,你不用说了,她不会是冒充的。虽然我从未见过她,但是当她出现的时候,我会很莫名的心痛。”我弹了弹烟灰,把弄着新入手的zippo火机,“我知道,那就是她。”
这款火机是定制版,正面是周星驰、朱茵饰演的经典电影《大圣娶妻》结尾,化身孙悟空的至尊宝扛着如意金箍棒,身后的土墙之上,转世的紫霞仙子和至尊宝深情相拥。
背面是紫霞仙子坐在沙漠中,深情地凝视着,极远处模糊的人影。
而正反面的文字,更是贴合我此刻的心情——
“苦海翻天爱恨,在世间难逃避命运。相亲竟不可相近,或我应该相信是缘分。”
“我的意中人是一位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身披金甲圣衣,驾着七彩祥云来娶我。我猜中了开头,却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