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
只猴子大小的人形动物,躲躲藏藏瞄着我们。
“南晓楼、月无华,自从那个传说开始,已经等你们千年了。”站在中间,身材略高的山魈微微挺直身体,一改方才戏谑唱歌的腔调,嗓音很苍老沉稳,“因果循环,沧海桑田,传说终于成真。”
山魈这种偷鸡贼和得道高人的前后反差实在太大,讲的事情又玄之又玄,再加上劲儿都用在腿上了,脑子实在转不过来,我一时间接不上话。
“所以,你们从昨晚开始,就引我们到这里?”月饼摸摸鼻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山魈藏身的草丛,“目的是什么?”
“不能说。”
“那个传说是什么?”我歇过气插口问了一句。
“不能说。”
我差点没憋住一句脏话骂过去。
月饼皱着眉头,也有些气恼:“那你们能说什么?”
“因为你们的血脉,从踏入庐山那一刻,我们就有了感应,尤其是看到你们的相貌,更确定了那个传说。”
(关于我和月无华的血脉之谜,请见即将出版的《灯下黑》第四季。)
这只老山魈拐弯抹角兜圈子说不痛快,急得我抓心挠肝,偏偏又没什么办法,只能听他咳了一声继续说:“那些受到诅咒的人,这次或许能够解脱了。去吧,用智慧和勇气,救赎他们,救赎你们。”
“不要再问了,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千年来,我们引导着很多应和传说的人解除诅咒,结果很失望。太阳出来了,时间不多了。记住,你们只有一个白天的时间,去发现那个秘密。”
我和月饼默默对视,估计再问什么也问不出来,索性不问了。
“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疑问,用行动解决吧。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
这番颇有些“先知启迪人类”的话,涵盖的信息实在太多,我听得云里雾里,完全整不明白。最近发生的一系列诡异经历蒙太奇般在眼前闪过,似乎除了那本唐诗宋词手抄本,根本没有任何联系。
难道因为血脉驱使,小时候的我在某种游离状态,感知到这件事,用唐诗做了记录,引导长大的我解决这件事?可是那个本子又怎么会出现在北齐古墓里?说神话呢?
其实只有一种解释,我想到了,但是不敢承认而已。
“秘密在什么地方?”月饼很缓慢地问着,似乎想从老山魈的嘴里再套出些线索。
足有分钟,沉默不语。他们藏身的草丛,纹丝不动。
“月饼,别不是走了吧?”傻站着也不是个事儿,我准备过去看看。
月饼低声重复着老山魈说的几句话,抬头透过树叶枝桠,望着越升越高的太阳:“或许是走了。”
“你们为什么来庐山,秘密就在什么地方。”老山魈含糊不清地嘟囔,像是嘴里塞着什么东西,“想要得到答案,就去寻找事实。无意义的思考等同于荒芜了仅有的智慧。”
我心里暗暗赞叹,不亏活了好几千年,说话都这么讲究。再细琢磨,他娘的这不是骂我们瞎琢磨没脑子么?又一回味,方才醒悟为什么山魈们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们趁着我们琢磨事儿的工夫,把鸡吃了!难怪嘴里塞着东西,话都说不清楚!
我把几块嚼成渣的鸡骨头狠狠跺进土里,山魈们早就无影无踪:“月饼,那个偷鸡贼说这些话,别不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吃鸡,吧?”
“说鸡不带吧,文明你我他,”月饼扬扬眉毛,往树林边缘走去,“谁会这么无聊?估计你自己都不信。”
我当然知道,这件事绝不是一只叫花鸡之间的战争:“他们用了大半夜,把咱们引到秀峰,早就说明白了,猫腻就在这条瀑布。”
“不傻啊。”月饼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眯着我。
我没好气的回了句:“第一,我比你聪明那么一点点;第二,我不聋!这么响的瀑布声,我能听不见么?”
“还有呢?”
“庐山瀑布是个泛称,实际有很多条瀑布。当今最有名的当属三叠泉瀑布,”我双手虚空画着一个香炉形状,“大多数人,读到《望庐山瀑布》,首先想到的就是三叠泉。来的路上,我也犯了这个常识性错误。后来一寻思,三叠泉瀑布发现于宋代,唐代的李白显然不会知道。那么,他写的瀑布,肯定就是由香炉峰、双剑峰形成的秀峰那条。更何况,‘日照香炉生紫烟’,写得很明白了。”
“肚子里有几两墨水,有时候还挺管用。”月饼老老实实地点点头,“如果不是老山魈引路,或者你这么一说。换成我自己,真去了三叠泉瀑布。”
我拍了一把月饼结实的肱二头肌,又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肌肉诚可贵,脑子价更高。”
我们俩这么相互插科打诨,其实是故意换换思路,不去想接下来要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