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挣 第143
有问题的手下,也被手下所怀疑。
当他得知韩渠背叛了自己,背叛了组织,那种痛苦简直不可为外人道。韩渠叛逃,上级的命令是可以当场击毙,而那天特别行动队从前线传来消息,说发现了韩渠的尸体,他头脑空白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有太多话要问韩渠,为什么这样做?他必须亲自问韩渠。然而韩渠就这么死了,不是死在警察手下,而是死在邪教头目手上。
不久,新的消息又传来,特别行动队因为更加紧急的任务而疏忽了韩渠的尸体,尸体居然凭空消失!
他承认,那一刻他竟是松了口气。连邪教的头子都被抓了,“丘塞”残余被一网打尽,再无漏网之鱼,那是谁转移了韩渠的尸体?韩渠是不是根本没有死?只要韩渠没死,他就有亲自问韩渠的机会!
茶香萦绕的客厅有好一会儿没有人说话,陈争轻声道:“‘量天尺’弄走了他?”
卢贺鲸点头,“当时洛城的局势非常紧迫,我其实已经动摇了。我不断问自己,我非要在眼前的危机都没有解除之前,就为将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爆发的危机做准备吗?那时不仅是你们,连我和韩渠的联系都中断了。我只知道他基本在‘丘塞’立足,可‘量天尺’完全没有插手的意思。坚持下去的话,我可能不仅获取不到任何‘量天尺’的情报,还会失去韩渠这个优秀的警察。那是真正的一败涂地!”
陈争盯着茶水,它正在极其轻微的晃动。
动摇,是这个世界上最容易的事。内心再坚定的人,也很难在关乎自己和他人性命的时候岿然不动。
“我又想起了韩渠给我的那个答案。”卢贺鲸长叹一声,“他选择自己去做‘恶人’,将剩下的难题抛给我,抛给你,抛给所有在他身后的人。直到差一点死在连烽手上,他也没有向我发出退缩的信号。”
往日种种浮上心头,陈争缓缓用手挡住眼睛。
卢贺鲸说:“我知道这件事对你的打击很大。你可以怪我,但韩渠,他的处境,他的选择,你不应该怪他。”
陈争摇头,眼里浮起红血丝,“那我们完成他留下的选择题了吗?”
卢贺鲸对他的反应稍显意外,片刻才道:“啊,我们阻止了那场袭击。”
陈争再次闭上眼,眼尾颤抖得厉害,“那小舅,我起到作用了吗?我这个没有被你选中的人,有没有拖你们的后腿?”
“哥!”鸣寒早已发现陈争已经在失控的边缘,一手搂住他的肩膀,一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背。
陈争紧紧盯着卢贺鲸,理智告诉他,这里面没有对错,越是困难的决定,就是需要一个身居高位的人来做出。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此时他尽可能心平气和地说服自己,然而心情还是难以平复。
“你在怪我为什么没有选择你,为什么韩渠瞒着你。”卢贺鲸说:“其实你心里已经有答案。陈争,我问你,如果你在我的位置上,你给不给得出另一份答卷?”
陈争沉默,他的人生规划里从来没有“成为卧底”这一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不适合,理智上也明白韩渠和卢贺鲸的选择无可厚非,然而这突如其来的真相让他很难毫无怨言地接受。
“我不是因为你是我的外甥,才不选择你。”卢贺鲸的语气缓和下来,蹲在陈争面前,陈争看见他鬓边花白的头发,这才意识到,那个无所不能的小舅已经老了。
“但你的位置、身份不适合去‘量天尺’,你成长的环境让你不可能完成这个任务!”卢贺鲸说:“我考察了那么多人,只有韩渠的客观条件合适。”
陈争轻轻点头,“我知道。”
卢贺鲸叹了口气,站起来,“看着你因为他的事失望、消沉、自暴自弃,我这个当舅舅的也难受,把你逼到这个份上,我对不起你父母。但是就像韩渠说的,我既然这样选择了,就必须一条路走到底,瞻前顾后,这也想抓住,那也不想放弃的话,就什么都实现不了。韩渠被‘量天尺’带走后,你的反应至关重要。”
陈争抬头,“我?”
“我们对‘量天尺’一无所知,但‘量天尺’既然从连烽手里救下韩渠,那就是看中了韩渠。那样的犯罪组织,必然早已了解韩渠的人际关系,知道你是他最重要的朋友。”卢贺鲸说:“你绝望、痛苦,韩渠的‘叛变’才更可信。如果你像个没事人,或者只是假装消沉,他们还会相信韩渠吗?”
沉默再次蔓延,卢贺鲸说:“你是我的外甥,你责备我没有派给你那个任务,现在你明白了吗,你执行的是另一个并不轻松的任务。”
陈争心绪难宁,然而只要他还穿着这身制服,他就必须理解。他和韩渠,和那些牺牲了的,还在战斗的队友,有着不一样,却也一样的使命。
“韩渠他……”喉咙干涩得厉害,陈争问:“在‘量天尺’混到哪个位置了?”
卢贺鲸摇头,“难啊,‘量天尺’和‘丘塞’不在同一个级别,他现在还在接受‘量天尺’的考验。我没猜错的话,杀害鸣寒不止是‘量天尺’对詹富海的考验,更是‘量天尺’对韩渠的考验。”
陈争蹙眉回忆在剧院遇到韩渠的那两幕,韩渠出现得很突然,他起初以为韩渠是要拖住他,现在看来,韩渠是用这种方式来告诉他,鸣寒有危险。
韩渠正在被考核,所以当詹富海的计划显得拙劣时,韩渠必须站在“量天尺”的角度优化他的计划,这无疑是将队友推向死亡。可想要在“量天尺”更进一步,韩渠随时都在做出取舍。
然而最后关头,韩渠还是冒险向他给出暗示,这暗示换一个人恐怕就不起作用了。
陈争心脏提了起来,“那鸣寒没死,韩渠不就暴露了?‘量天尺’不会再信任他!”
鸣寒不经意地抿了下唇,卢贺鲸说:“不一定,韩渠敢这么做,应该权衡过。他行事一向谨慎,也不是感情用事的人,他有把握,才会给你暗示。”
陈争又问:“我们掌握的‘量天尺’情况,比当年多了吗?”
卢贺鲸说:“你知道了,今后就是行动的一部分。”
陈争笑着摇头,“我不早就是行动的一部分了吗?你今天把我叫过来,已经做好了和我分享情报的准备。”
唐孝理在沙发背上拍拍,“老卢,小陈和你年轻时一个脾气。”
卢贺鲸说:“韩渠传回的消息,非法博彩、贩毒只是‘量天尺’和障眼法和敛财的手段,赚钱并不是它的主要目的。或者说,来到我们境内的这个‘量天尺’,只是通过这些非法业务来维持基本运转。”
陈争顿时想到郝乐的任务——利用诅咒娃娃来扰乱竹泉市的中学,激发学生潜藏的恶意,在一众“坏胚”中挑选种子。
卢贺鲸点头,“这说明‘量天尺’已经在为未来做打算了。现在对我们来说,最棘手的是,无法确定‘量天尺’的决策者到底是谁。救下韩渠大概率是这个人的意思,他认为韩渠对他有用,但这一年多以来,韩渠用了各种方法,都无法揭开这个人的真面目。韩渠能够接触到的,是‘量天尺’中次一级的人物。”
“根据这三年汇集的情报,我们基本可以得出一个推定,这人现在就在函省。”卢贺鲸说:“韩渠目前的任务,就是获取这个人的真实信息。”
陈争消化了会儿,“‘量天尺’为什么会盯上鸣寒?这一点我始终想不通。这案子里几个关键任务,詹富海是想要和‘量天尺’达成合作,反而被‘量天尺’利用,罗应强的背景调查中没有出现和‘量天尺’有关的信息,刘品超是因为刘晨风而卷入其中,那鸣寒呢?他莫名其妙成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