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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惊艳斗母宫

 

大隋开皇八年(公元588年)的初春,八百里秦川杏花方谢、桃花正红。皇都长安郊外,鹅黄色的柳丝乍抽新绿,漫坡碧草染翠了秀逸的骊山。山脚下的斗母宫前,拥塞着踏青的游人和朝拜的香客。老母殿上香烟缭绕,钟磬悠扬,人声嘈杂,万头攒动,犹如纷乱的蜂房。解签的道士案前,人更是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近来,这里的道士李靖声名鹊起,据说他解的签百灵百验,“小神仙”之名不胫而走,传遍整个京城,使得原本香火冷清的斗母宫,如今门庭若市兴盛空前。李靖虽然年轻,却不失仙风道骨。他从容不迫,逐一为善男信女解签。身旁的老道长忙不迭地收钱,面前已堆满了散碎银两。突然,斗母宫猛地静下来。适才还喧嚣震耳的大殿内外,刹时间竟变得鸦雀无声。人们的目光都投向了殿门,并主动让出了通道。等待解签的人也全都不由自主转过身,瞪大两眼向前注视。李靖心中好生纳闷,这是什么大人物到了,竟能一鸟入林百鸟无音?一阵“叮咚”悦耳的环声响过,微风送来扑鼻的兰麝檀香,一位千娇百媚端庄俏美的丽人,莲步轻移步入殿来。在场者无不惊呆,嘴张开合不上,眼瞪圆不愿眨。实在令人难以置信,天底下人世间竟有如此绝色女子。说什么妲己、褒姒、西施,就是嫦娥下凡,也要相形见绌。她身后,紧跟着一个俊俏伶俐的丫环,还有两个青衣小帽的清秀家人。那丽人站在老母像前,一身粉色衣裙,恰似出水芙蓉亭亭玉立,真是千般光彩万种风情。她捻香拜罢老母,默默祝颂后,摇动签筒弹出一支签来。拾起后款款行至李靖面前,道一万福,启樱唇吐芳音:“道长,烦请指点迷津。”李靖面前恍如一株牡丹花招展,赶紧接过竹签:“敢问小姐芳名,韶龄几许,求签欲问何事?”粉衣丽人答曰:“奴家云昭训,年方一十七岁,至于求签,道长人称神签,自然一看便知。”“原来是云小姐,贫道失敬了。”李靖微笑地试探问,“敢问小姐可是要问婚姻大事?”云昭训不由脸泛红潮:“乞请道长明教。”李靖验看一下签号,不禁惊叫出声:“第八十八签!”“怎么?莫非有凶险?”“非也。”“那么道长为何变颜变色?”“云小姐,此签非同小可。贫道绝不故弄玄虚,你且听贫道诵念签诗。”李靖略顿一下,即背诵如流,“月老殷勤送凤冠,恰逢喜星照红鸾……”“李靖!”有人高喊一声,将他的背诵打断。李靖转身望去,却是斗母宫观主急步走来,忙问:“师父,呼唤弟子有何吩咐?”观主身后走过一位气度不凡的青年,对李靖略一拱手:“你随我来。”李靖转问观主:“师父,这位是?”“李靖,你真有眼不识泰山,此乃宇文述大人,他本是……”“观主慎言。”宇文述赶紧把话打断。观主忙改口:“李靖,不要多问了,随宇文大人去就是了。”宇文述伸手相让:“请。”李靖只得移步相随。“且慢!”云昭训娇声断喝,“道长,你不该走。”“何人放肆!”宇文述奔过来举拳要打,可是他的拳头无论如何也落不下去,云昭训的粉面像芙蓉花在眼前摇曳。宇文述也算得见过世面之人,实难相信人世间竟有这等如花似玉女子。云昭训的家人也对宇文述举起拳头:“你好大胆子,竟敢在我家小姐面前耀武扬威。也不打听打听,我家老爷乃都察御史,你在太岁头上动土,分明是活够了!”宇文述收起拳头:“原来是御史千金,端的是大家闺秀,得识芳容,三生有幸。我还有事,就不与你计较了。”回头召呼李靖,“随我来。”“慢着。”云昭训不肯相让,“宇文大人,我与你说不着。如今只问李靖,凡事需有先后。你为我解签未完便中途离去,是否有悖情理?”李靖忙说:“小姐所言极是,待贫道为你解完再走。”“绝不可以!”宇文述断然说,“已是耽搁许久,我家主人怪罪下来那还了得。”观主走近李靖:“万万不可迟延。”他又俯在李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李靖现出惊讶神态。观主哪容李靖再多说,把签筒往腋下一夹,生拉硬拽拖着李靖就走。斗母宫的东跨院,恍如尘世中的仙境。满院夭桃似火,红得诱人,红得醉人。没有一星半点喧闹,如同置身桃花源中。不过客堂门口站着两名带刀武士,未免大煞风景。宇文述示意观主与李靖止步,他先进入客堂。很快便又出现在门前,挥手召唤:“二位,请进。”客堂内,端坐着一位英武的青年,他便是当今大隋天子的二公子晋王杨广。这晋王刚满二十,正值有为之年。他束发披肩,头着金冠,面如银盆,目若朗星,真个是齿白唇红器度不凡。他身边的楠木供案上,置放着一尊尺余高的南海观音大师泥金塑像。匠人手艺巧夺天工,这尊观音像与众大不相同,堪称独一无二:面若芙蓉,眉目传情,多了几分妩媚,少了几许庄严。特别是她那坐姿,两腿相盘,斜扭腰肢,乳峰高耸。哪里是庄严的菩萨,分明是思春的少妇。杨广看得出了神,李靖等人走进尚不知晓。宇文述躬身说:“千岁,李靖已被召来。”杨广从观音像上收回目光:“着他近前回话。”李靖屈身跪倒:“贫道拜见晋王千岁!”杨广做个手势:“平身。”观主手举签筒:“千岁,请您抽签。”杨广起身走近签筒,心中默默祷念:“愿上天垂赐箴言,指点迷津。”闭着双眼抽出一支,攥在手中对李靖说:“闻你解签甚为灵验,望你直言,休要掩饰。”李靖:“贫道自当据实明告。”杨广将手中签递过:“请解。”李靖接签在手,垂目一看,不觉“啊”了一声。杨广心下发惊:“怎么,此签不吉利?”李靖:“非也,只是此乃白签,百中之一,偏偏被千岁抽中。”观主:“既是白签,无有谶诗,也就不能解签了。”宇文述:“千岁难道还徒劳往返不成?”杨广:“是呀,本王特来预测前程。”李靖:“抽出白签,事前没有料到,也许天意不想让殿下预知。殿下一定要问未来之事,如今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试一试请神扶乩。”观主一听,未免担心:“哎呀李靖,这扶乩乃天神下界指点吉凶,万一言语冲撞了殿下,那还了得。”杨广:“道长不必多虑,本王就是想知吉凶,死生祸福皆有天数,但说无妨。”李靖:“千岁有此意,贫道自当效力。”当即,摆好沙盘。李靖披发默诵箴言,渐渐忘我进入迷蒙境界。俄顷,手舞之,足蹈之,显然已有仙人附体。杨广躬身一礼:“敢问哪位上仙降临?”李靖答曰:“吾乃太白金星是也。”杨广再施礼:“请上仙指点前程。”李靖:“谶言非同小可,左右一律退下。”杨广手一挥:“你们下去。”观主、宇文述不敢有违,躬身退出。杨广:“上仙,请示下。”李靖:“杨广近前看来。”他双手扶定乩笔,仿佛冥冥中有鬼使神差,身不由己,手不由心,乩笔在沙盘上竟如龙飞凤舞写出字来。杨广看得真而又真,在心中念道:“前生注定今世君,几多凶险为至尊……”不由心中大喜,这分明是暗示他有帝王之份。可是就在这时,院内传来一片吵嚷声,似乎是有女人要闯入房中,被宇文述、观主拼力拦住。杨广不由大怒,向外张望几眼,竭力压下怒气没有发作。这时,李靖手中乩笔已受干扰,虽然仍在沙盘上划来划去,但却不成字句了。杨广连连施礼:“上仙,请再赐谶言。”李靖:“女人秽气直冲室内,吾仙难以忍受,当回返天堂去也。”杨广一躬到地恳求:“上仙留步,万望预告终身。”李靖:“尔苦苦相求,待本仙为你写来。”他放下乩笔,拿过一幅宣纸,用食指蘸清水,又写下两行字,然后交与杨广。杨广拿在手,左看右看,只是白纸一片:“上仙,并无字迹呀?”李靖:“此纸尔当好生保存,三十年后字迹自会显现,到时自当应验。”杨广:“上仙,乞请现在就指明前程。”李靖:“天机不可泄露,吾仙去也。”说罢,他一跤栽倒在地,口吐白沫不止。杨广手捧白纸发呆。良久,李靖睁开眼睛,从地上爬起,问道:“千岁,适才是哪位大仙降临?”杨广:“你当真一无所知?”李靖:“上仙附体,借用我的手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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