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所求 第234
“阿征。”她喊他名字，许征怔了怔。她很少喊他名字，这太正式了。“怎么了？”“这两年，身边朋友的长辈们，陆陆续续在离开。我就想啊，其实人与人之间都是一个相聚又离别的过程。”她抬头看他，黑暗中，水润的眼睛格外明亮：“阿征，你可不可以晚一些离开我？”温馨的气氛陡然变得伤感，许征不知道这傻子怎么突然就想起这个，竟也一时不知道如何安抚，只是更紧地拥住她，“我身体这么好，一定不会比你先离开，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宁筱盯着那深邃眼眸，过了好久，才又凑上去亲着他的嘴巴，“一言为定。”在古镇待了两天，程导就带小葵回南城了。宁筱的孕期原本是很无聊的，有一小段时间她看视频爱上了中国画，就又把念书那会儿学过的功夫拾辍起来了。天天都往美术班跑，一个孕妇比很多学生还要积极，两个月下来，她反倒成了老师最得意的门生。许征去接她下课的时候，老师在许征面前夸她，这种时候许征也没低调了，“她中学那会儿山水画非常好，只是后面学金融了，就丢下来了。”老师看着他俩离开的背影，默默思忖，难怪了，宁筱那水平看着也不像是半路出家的，没个年的积淀不可能画得这么好。后来大课老师教不了她了，许征就给她找了个一对一的，天天上门教。这笔费用不小，许征工资卡本来就在宁筱那里，赵老师知道后，很快就往那位老师卡上打了十万块钱。宁筱后来说许征，你是不是一辈子都没闻过人民币是什么味儿啊？转眼到了年底。今年的春节是一月中旬，所以元旦节的时候大街小巷就陆陆续续开始有了年味儿了。宁筱六个多月的肚子看起来有些大了，脚还是一如既往的肿，但她已经接受了丑陋的自己，看开了，也就不那么在意美丑了。年底宁筱参加了一个业余书画比赛，拿了个成人业余组的一等奖，得了二万块奖金，给许征买了件羊绒大衣。宁筱觉得用自己努力得来的钱给许征买穿的，是她最有成就感的时候。也就是在这种时候，看着她赤诚的目光，许征也就会更爱她一些。“以后我们孩子出生，还是得学国画。”宁筱一边给许征系扣子，一边做决定。许征说：“你说了算。”宁筱又笑了笑，“你这么听我的话，都搞得我有点横行霸道了。有时候你还是要合理提出自己的意见和建议。”许征：“媳妇儿说的话我没有任何意见。”宁筱被他说得脸红，他反手将她拥在胸前，“论家庭地位，在家里肯定你排第一，只要是你说的话，错的也是对的。如果你错了，那肯定是我听错了。”“……”老马屁精。心里骂了一句，却往他怀里凑得更紧了。单位尾牙宴，宁筱实在不想陪许征出席。因为还有上头的人要来，到时候免不了拉着她应酬。宁筱不想去，许征自然不会勉强他。上级逮着许征就问：“你媳妇儿这是月份大了，不方便出来呢？”许征也没说假话：“不是，媳妇儿不喜欢人多，我就没让来了。”上级哼了一声，故意说她：“照你这意思，你那姑娘还挺清高。”许征笑，“小女孩，任性一点也正常。”耳边是众人嫌弃的声音：“你就惯着！”杨岚茜调离原单位后，上面就没给他再安排秘书，依着他的意思，身边只留了小勇一个人。现在谁都知道，小勇的意思就是领导的意思，小勇身份水涨船高，在单位人人敬重，见他如见领导本人。年前小勇唯一在世的母亲也走了，许征回不去，找人帮忙料理了后事，小勇母亲风光厚葬，之后小勇再无牵挂，在许征身前做事也就更卖力了。人人都知道，小勇是许征要提拔的人。小勇年纪比宁筱小几岁，平时宁筱对他很好，有时候小勇嘴瓢，忘了喊嫂子，竟喊起了宁姐。后来越喊越习惯，也就直接喊姐了。放假前一天，许征和宁筱要回南城过年了。许征还在单位忙乎，安排小勇回家去帮忙宁筱收拾行李拿到车里，再去接他。小勇在客厅候着，把宁筱拿出来的东西一样一样搬到楼下去，后备箱里是一堆送礼的礼盒。宁筱关心小勇：“奶奶说了，今年你就留在许家跟咱们一起过年。”小勇很有自知之明，他何德何能呢，嘴上答着：“谢谢宁姐，回头替我跟奶奶道声谢，我乡下还有几处亲戚要走的。”
宁筱就没再勉强了。其实她心里很清楚，小勇和小葵这种农村出来打拼的孩子，在攀上高枝儿之后，身边亲戚都会成为吸血鬼的，所以小勇不可能还会想回老家走亲戚去。 由始至终是她前一阵小勇老家的人就到宁城找他谋差事，当时小勇很生气，很快就把人轰走了，这些事许征和宁筱都是知道的。小勇和小葵骨子里就纯粹。小葵不想利用程家接济贪婪亲戚，小勇也不会利用许征的地位给老家亲戚找工作，守得住自己的底线，将来才能成大事。可是小勇今年春节去哪里过呢？很快接到了许征。小勇开车，三人回南城。路上宁筱没好跟许征说小勇的事情，等小勇把他俩送到家，宁筱才对许征说：“奶奶让小勇和咱们过年，小勇拒绝了。”许征意料之中：“那孩子也是倔，自尊心还挺强。”宁筱：“他回老家么？”许征摇头：“估计住单位在南城的宾馆。”话落，电话已经打过去了，“你在哪里……明天过来替我拿点东西……不用那么早，下午五点到就行。”挂了电话，就看见宁筱笑眯眯地望着他。宁筱太懂他了。小勇跟他这几年，很乖很懂事，但不会投机走捷径，凡事勤勤恳恳。做错了事是真认错，也是真心反省，许征看得出这孩子有前途，一直暗地培养他。所以很多人都知道许征身边的这个小勇以后一定是前途无量，甚至还有人以为小勇是许家远房亲戚。“你让他五点过来接我们，目的不要太明显，小勇要不是真的傻，就不可能不知道你是要他和我们一起去许家吃年夜饭。”宁筱抱住许征：“小勇知道你这么疼他吗？”许征故意说：“狼心狗肺小崽子，他要知道就不会拒绝你和奶奶了。”“小孩子自尊心强嘛。”“自尊心能当饭吃？”原先许征的一个朋友挺看好小勇，要把家里小表妹介绍给他处对象，结果小勇觉得要真和人家好了那就是凤凰男，他不干，当场就拒绝许征了。把许征气个半死。对方姑娘挺清纯的，还在念研究生，以后估计也会进系统内，之前谈工作的时候许征也带小勇见过几次了，不是彼此挺谈得来吗，怎么就不干了呢？宁筱听完忍不住说他：“这就你不懂了。”许征好整以暇看着她，把她拉到腿上坐着，“说说。”“那是人家小勇不喜欢那姑娘，没遇到称心的。”宁筱双手搭在他肩头，摇摇头：“要真遇到了，那是排除万难也要追上的。”“哦，照你这意思，咱家孩子眼光还很高？”“倒不是眼光高，感情这种事情，可不就是王八看绿豆吗，看对眼了，差的也行。看不对眼，好的也不行。”许征抱她去洗澡，边走边说：“满嘴歪理。”睡觉时，许征又说：“小勇翻年就27了，你们公司有好青年，一定给他留意着。父母都走了，一个人常年没个牵挂也怪冷清。”宁筱都要困死了，一只手抚在他硬硬的胸膛上，含含糊糊的答着：“知道了……”许征低头看她，已经睡得沉了，忍不住弯起唇角亲她脸颊。上天待他不薄，兜兜转转她又回到他身边。由始至终都是她，是好是坏都是她，这辈子，都是她。 家世背景四点四十，小勇就开车过来了。如许征所料，从宁城回来之后，他去原单位报到完就给自己要了间宾馆房间，是打算自己一个人过年的。这孩子是贫困山区难得走出来的大学生，勤勉踏实，一步一个脚印，许征眼光向来毒，看准的人就错不了。小勇有时候也挺让他头疼的，面对公务都还好一些，在个人问题上确实不够圆滑，他搞对象这件事已经暗地得罪过不少人了。主要是对方家眷有意与他交好，他这几年又确实不太想考虑这方面，对方回回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许征问他是不是有惦记的姑娘，他又不承认，时间久了许征也懒得过问他的感情问题了。反正他也还小，男人三十几岁再去考虑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到了家属院楼下，小勇也没上去。他这一年多吃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