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节
“第十三轮,攒射,放!”
一片接一片黑云,从前奔的步卒将士身后升空,从他们头顶跃过,一波接一波罩住关城。
关城上,包括左右各个山包,都遭受了无差别轰击。躲在女墙后的天元军将士,因为女墙损毁而被射中,山包上的天元军战阵,同样出现许多空白。
黑潮很快到了关城下,一架架云梯,被将士靠上城墙,先登将士嘴叼横刀,左手举盾,右手攀梯,蚂蚁一样往上攀爬。
修行者则如猿猴一般,借助一根根插在城墙上的粗大弩矢,飞速向上荡漾、跳跃,修为高的御气境,则只需要简单借力,就能攀上女墙。
刚刚躲在女墙后的天元军,此刻纷纷从女墙后现身,手中擂石滚木倾泻而下,不断朝蚁附的雁门军扔去,其间还有不少将士,以弓箭射杀云梯上的雁门军。
有人被擂石滚木砸中,惨叫着从云梯上跌落,有人用圆盾挡住了箭矢,依然攀爬不止。
有修行者被符弓射中,饺子一样摔落城下,有修行者灵活的避开箭矢,很快跃上城头,跟天元军短兵相接。
弩阵射出的箭雨,依然持续不停的在覆盖城内、两侧山包,射杀彼处数不清的天元军。但为了避免伤及自己人,已经没有弩矢落在城头。
城前的步军后阵中,则有一批批弓手露头,用弓箭精准射杀城头天元军,策应前方同袍登城。有天元军被射中,栽下城头,有的则倒在女墙后。
场面在霎时间变得血腥无比,石来箭往之下,短兵相接中,城头顿是成了血火炼狱,一个又一个双方将士,不断在此殒命。
白风口关城前,马背上的赵宁,在步军大阵侧翼眼望关头激战。他处在关城弓箭射程之外,除非向前奔驰,主动加入战场,否则不必担心流矢。
先锋一战,赵宁军功第一,职位已经发生变动,不再只是乙字营主将。眼下进攻白风口的将士,由赵北望亲自统率,他算是个副将。
白风口是雁门军佯攻之地,目的是吸引天元军预备队增援,要达成这个目的,只是攻势凶猛是不够的,将士们不仅需要攻占关城,还得向前突进。
因是之故,眼下这里将士很多,一部分在攻城,更多则是在结阵等待,或者准备轮替,或者在前部取得进展后,跟随同袍杀进白风口。
看了半响,赵宁已经对战局进展有了起码推断。
雁门军士气尚佳,将士们作战勇猛,称得上是前赴后继,伤亡并没有让他们退却,许许多多修行者,都带头攻上了城头,杀敌不少。
城前的弓手,跟先登同袍的配合,也堪称紧密,很多将士都是靠他们的策应,才得以攀上城头,有跟天元军近身搏杀的机会。
雁门军的步军,无不身披铁甲。甲胄的良好防御性,让他们不会轻易被箭矢射穿,这让他们的攻势具有了持续性。
反观守城军,在甲胄上并不如雁门军,虽然初战守城的部曲,理应是精锐,军备水平较高,但很多守城军依然没有甲胄,有甲胄的也是皮甲占绝大部分。
铁甲跟皮甲的防御性,无论怎么比都是不在一个层面的。
若是面对寻常草原军,这也就够了,关城很快就会被雁门攻下来,进入内部“巷战”部分。但此时此刻,雁门军面对的却是天元军。
天元军再是不熟悉步卒战法,此刻毕竟是在守城,天然占据巨大优势。他们百战精锐的特性,修行者数量的优势,也在战斗中发挥的淋漓尽致。
简单说,雁门军攻上城头很容易,但要在城头站稳脚跟,却比登天还难。
每一个跃上城头的雁门军修行者,还没砍倒几个对手,就会被天元军修行者扑杀;没有精锐修行者带领的上城将士,则会很快被天元军悍卒击败。
雁门军将士虽然训练有素,但训练跟实战有本质区别,此时在攻城的,也不是之前那些血战过的先锋骑兵。
上了战场,身处血肉磨盘之中,每时每刻都有阵亡之险,无时无刻都有同袍战死,几乎每个雁门军将士,精神都高度紧张,拼杀之际不可避免热血上头。
他们的每一击,都拼尽全力,他们的每一刀,都想将面前的敌人砍死,他们的每一步,都意图取得实实在在的进展。他们吼叫着呐喊着,亢奋而又忐忑。
很多时候,他们的脑子里,都只有正在拼杀的自己,面对敌人上前,他们只想着靠自己斩杀对方,生怕自己慢了一拍,性命就没了。
他们全然忘了,自己大开大阖的拼杀、挥刀,是不是会妨碍同伴。也忘了,哪怕自己一刀没砍死对方,如果有同伴及时接应,他们也不会死,甚至不会受伤。
不存在紧密配合。
把任何一个雁门军将士单拧出来,他们都很清楚战阵之上,紧密配合的重要性,把他们丢到训练场上,他们也绝对会配合密切。
可心里知道很容易,要做到就很难。
平时能做到的,在面对看不到尽头的敌人,在无数朝自己挥来的利刃前,在下一瞬就会被砍死的战场,要做到也分外不易。
而天元军将士就非常冷静,战法也格外聪明。
面对雁门军势大力沉的进攻,他们知道何时该退,何时该攻,他们明白哪些招式毙命,哪些招式只是看着威猛。
有时候,他们故意露出破绽,让雁门军去挥砍,而后在雁门军一刀斩下,旧招已尽、新招未发之际,抓住时机将雁门军将士重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