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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他慌忙回头看向晏辞,浑身都在不可抑制地发抖,卑微绝望地伸手去拉他垂在衣袖下的手指。

如果夫君不要他了,他是不是就得嫁给别人?

那他还活在这世上干什么?

晏辞感受到了手指上的温度,他反握住顾笙的手指,轻轻摇了摇。

“到年底。”他看着顾绰说,事到如今不如先稳住他,后面再想办法。

“把时间延至年底,到时候我给你二十两。”

顾绰听了这话微微吃惊,显然没想到晏辞会为了一个哥儿做到这种地步,心里暗自想这还真是个没出息的。

他点了点头:“记得你的话。”到年底也无妨,左右他不吃亏。

顾绰走后,晏辞揉了揉眉心,他拉着顾笙的胳膊把他拉起来,顺便替他把衣服上的土拍干净。

此时此刻他终于知道顾笙那一直缺失的安全感是为什么了。

“你爹还真是”

他话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

这种卖子求财的事也干的出来,亏他还是个读书人。自己这才被赶出来几天,就已经急不可耐地要儿子改嫁了。

本来的好心情就这样被毁了,他无奈地看向顾笙:“成亲的时候他也没问过你的意见?”

顾笙在经历一系列心境上的起起落落后,本来沉默地坐在旁边。

一听这话,顿时手脚无措地站起来。

他生怕晏辞会因为这件事有隔阂,小心解释道:“爹爹没问过我但是能嫁给夫君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小夫郎认认真真地说道,满眼担忧,生怕自己会误会。

晏辞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明知道答案何必再问他一遍?

他突然觉得他在这样一个陌生的世界,能遇到顾笙是件很幸运的事,让他知道自己不是孤单的,有人在需要他,而他需要守护住这份温暖。

“我知道。”他把他拉进怀里,手指擦去他脸上的泪痕。

顾笙本来已经止住的泪被他这么轻柔地触摸,顿时又无法抑制地流了下来。

晏辞失笑,心想这就是泪失-禁体质吗?

“可是我们哪有二十两?”顾笙垂着首,就算把这屋子卖了都不值二十两。

“我来想办法。”晏辞揉了揉他的脸,尽力缓解他的焦虑。

“先吃饭吧。”他用轻松的口吻说道。

顾笙转头看着桌子上的米和肉,轻声问:“夫君今日怎么买了这么多吃食?”

“不止这些呢。”

晏辞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展开来,里面是五块蜜饯,是桃脯一类的物什,半透明色泽金黄,上面还撒了薄薄一层糖霜,闻之清香甜美。

顾笙讶然抬头,眼睛亮了一下。

不等他开口,晏辞直接拿了一块塞到他嘴里,手指不小心碰到柔软的唇瓣,他手指顿了顿,不着痕迹地收回手。

顾笙轻轻“唔”了一声,用舌尖把蜜饯卷进嘴里。许是那蜜饯个头大了些的缘故,撑得他的腮帮子鼓鼓的,活像一只觅食的仓鼠。

晏辞看着他,用指腹把他嘴角的糖渍擦去:“好吃吗?”

顾笙弯起眼睛,连带着泪痕都消散了许多。他也是许久没吃甜食了,也不知夫君今日为何突然想起来买甜食给他。

顾笙含着蜜饯,拎起那块肉去厨房烧饭。

晏辞特地选了一块肥瘦相间的猪肉,心想着肥的部分正好用于炼油。

顾笙仔细将瘦肉细细剁成臊子,再把肥肉切成小块,放入锅中。

肥腻松软的白色油脂擦着锅壁滑下,在高温下化成透明的清油,留下一条透明的油痕。接着瘦肉丁滑锅入油,在金黄的油里激点油星。葱姜合入,再淋上红褐色的鲜香酱油。

不多时,香味便顺着风飘了过来,淋了酱汁后的肉酱,颜色饱满,外表带着一层透明的黄色清油。

舀一勺在雪白的面条上,面汤上顿时扶着一层油花,让人食欲大增。

两人难得吃了一顿好饭食。

晚饭过后,夜色已至,院外田野里的蛙声响成一片。

晏辞把屋里老旧的竹椅搬到院里,他靠在椅背上,两只手交叠枕在脑后。

头顶上方的月亮垂在夜幕之上,云海随着晚风缓缓移动,看着好像月亮在云中移动,被周围点点星光簇拥。

他看着天边那道由繁星绘成的银河,一路划过夜空去向无尽的天际,亘古未变。

第17章

未至端午,天空连日阴沉后,终于迎来了雨季。

开始几天还是淅淅沥沥,到后来连绵不断,整个镇子都被笼罩在雨雾之中。

坐落在镇子最南边巷子里一处门面体面的府邸。

不同于外面青砖灰瓦的低矮民居,这处宅子古朴典雅,院落朝外的青瓦白墙,隔墙可见几株在雨中摇曳的青竹。

从表面上看,没人能看出这是一座商贾的府宅,倒更像是哪个赋闲官员的园林。

后院一处笼罩在树荫下的环着浮雕围栏的木质小亭。

晏方眯着眼看着亭子中间桌子上一盒打开的香膏。

半刻钟之前,他看着那外表朴素的东西,觉得无比可笑。直到打开的时候,扑鼻而来的果子清香到现在还让他震惊。

当然震惊之后更多的是心里升起的强烈不安。

没一会儿,一个脸上挂着笑的胖子从庭院后面的小门走了进来。

赵安侨那厮依旧带着看着有些憨的笑,手里还拎着一筐颜色澄黄饱满的梨子。

“晏兄,刚从胥州运来的梨子,早上果农刚摘的,这不我立马送来给你尝尝。”

晏方嫌恶地看了那筐梨一眼:“你还有心情吃梨子?”

他把那盒香膏直接扔到赵安侨面前:“你看看这是什么?”

赵安侨本来看着那包装一般的香膏没多大兴趣,听了晏辞的话也只是象征性地拿起闻了闻,接着睁大眼睛:“这是”

晏方冷笑道:“镇上最近一直讨论的那款香膏,赵兄不会不知道吧?”

赵安侨又仔细闻了闻,随后眉头舒展,笑道:“晏兄,我最近一直忙着去胥州谈生意,镇上什么时候多出来这么一款香来了?”

“你不是说这镇上的消息你都能第一时间得知吗?这东西已经卖了有一段时间了,怎么没听你提起。”晏方恨声道。

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这香也出自那个叫什么“四时”的小铺子,就是晏辞在的那个铺子。而且坊间隐隐约约有传闻,这香似乎也和他有关。

赵安侨却是毫不在意:“晏方兄莫急,这香我闻着有果子的味道,用料不过如此只不过因为新奇才能卖出去。这种便宜的东西一看就是给那些穷人用的,晏方兄何必这么耿耿于怀。”

晏辞完全没有他的好心情:“你之前怎么说的?绝对不会让晏辞有一款香卖出去是吧?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赵安侨呵呵笑道,这香闻着淡雅清新非常,用的又不是什么名贵香料,可偏偏混合后的香味出奇的不同寻常。

“晏兄这话怎么说,先前那款腊梅香他不是烂在自己手里了?”

他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虽说我的铺子不供这种便宜的东西,不过若想把生意抢过来,让他做的再多一个也卖不出去,也并非不能。”

晏方多看了他一眼,冷笑:“你最好说到做到。”

他根本不愿和他多说话,今天也是趁着老头子不在家,才敢把赵安侨约来后院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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