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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二哥,别管我们,快杀了他。”窦三娘大喊,死到临头泼辣劲儿依旧十足,向着秦昶恨恨呸一声,“你们这些大官儿贵人,没一个好东西。”

舞管家忙道:“太子殿下,这些刁民就是想讹钱,我家老爷不予理睬,他们便纠集党羽强掠乡邻,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该当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没有,我们抢得都是私盐贩子,从不动乡民一针一毫,我们、我们那是劫富济贫……”

窦三娘打了个突,随即硬气道:“对,我们是豪杰,是侠客……还有女侠。”

秦昶追着这伙人有半个来月了,对他们的行迹也知道些,因此才没让章旷下死手。

“你说你们济贫,济了哪个村儿哪家庄户?报上地名人名,孤即刻命人去查,若真有其事,可折罪论处。”

窦三娘语塞,实在是养得人太多,几百张嘴等着吃饭,劫来的都还不够嚼用,梗着脖子伸手一指,“那,这些人都是我们接济回来的。”

秦昶给她气笑了,点点头,“哦,劫来的钱都招兵买马了,你们这是要造反?”

“没有,我、我要给我哥报仇,给……那些在矿上无辜惨死的乡亲们报仇,我们没有造反。”窦三娘说到伤心处,嚎啕大哭起来。

“三娘,你别说了。”窦义城独臂紧搂住女儿,毅然抬头,“都是我窦义城一人的罪,要杀要刮只管来,别牵连他们,他们……都是些吃不饱饭的庄稼汉罢了。”

“大哥,你别怕,我们陪着你。”二当家在那头大声喊,其余众匪也相继应合。

“滚,谁要你陪,李平你个狗东西,我窦家的仇用不着你报,你、你……”

窦义城老泪纵横,忽而没了硬气,“以后三娘你替我看着点儿,别……让人欺负她,我老窦下辈子给你做牛做马,偿你的情……”

“大哥……”

“爹……”

一时间众匪齐号,哭爹喊娘,声势震天,剿匪成了哭灵,玄天卫们也是面面相觑。

秦昶被哭闹得一个头两个大,看看地上抱头痛哭的父女二人,忍不住拿脚踢了踢窦义城,蹲身说道:

“诶,你有这功夫哭,不如先跟我说说,你儿子怎么死的?”

这强匪头子戚戚哀哀抬头时,秦昶并未错过他眼中滑过的一抹狡黠,然而接下来的讲述,倒是情真意切,可谓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窦义城是义县李家村人,早年便入了矿山,后来被矿架绞断一条右臂,得了三两银子抚恤,他咬着牙什么都没说,继续留在矿上卖苦力,因少了只手还被工头克扣去一半工钱,就这样,他也舍不得丢了这份工,妻儿在家种田,两相一合倒也顾得上一家子开支。

后来儿子大了,也去矿上干活,那年矿井塌方,一次砸死两百多人。

主事的是舞家一旁支子弟,怕事情闹大,反诬矿工操作不当,才致酿成事故,如今尸体还压在底下,若家属不来闹事,那么两相安好,矿上便大度些自掏腰包,帮着掘骨出来,再每人赔三两银子。

窦义城的儿子便死在那场矿难,十年过去,当初一条手臂的补偿,如今已能值一条人命。

他不懂,舞家人枕着他们这些矿民开出来的金山银山,而他们的命,轻得掉在地上都听不见个响儿。

有闹事的家属挨了打,忍气吞声,只求见死去的亲人最后一面,哪怕早已被压得面目全非。

窦义城则领了十来户人家,要进京告御状,谁想连城门都没进去便被人拦下,而身后的家已遭□□烧,妻子气得重病一场,不到一月,便跟着独子去了。

京城进不去,他便在外频频堵截舞家出入矿场的车驾,几次快被人打死,最终实在没活路,便上山落草为寇。

这寨子就叫义寨,纠集的全是当年矿难死去之人的家眷。

他们盯准了抢劫的那些私盐贩子,其实并非民间走商,而是舞家为逃避朝廷税收,公盐私贩,借此中饱私囊。

这等贩私盐的,被劫了也不会去报官,只是舞氏出动大批人手四处缉拿,重金悬赏窦义城的人头。

“太子殿下,我本也是良民,一家四口人,带上我这条手臂,那就是三条人命,连十两银都不值,我就想讨个说法,让世人评评到底公道不公道?”

窦义城眼中并无一滴泪,他也不稀得再惺惺作态,独臂指着墙上硕大的“义”字。

“京城里的皇帝陛下,尊名也有个义,早三十年说起,谁人不翘起大拇指,夸他老人家一声义薄云天,难道你们这些高高在上之人的命是命,我们这些低贱到泥里的,就不是?”

“大胆刁民。”一旁舞管家扬着脖子喊道:“竟敢直呼圣上尊讳,这就够你死上十回八回的了……”

秦昶淡淡看了他一眼,薄唇轻扯,“你的话太多……”

他从腰间抽出短刃,递到窦义城手里,“去,孤允你杀了此人。”

窦义城震惊地瞪大双眼,虽是心存期盼,仍觉难以置信。

“你家的案子,孤会命大理寺审断,是非曲直,绝不姑息。”

四十四

他有时觉着自己卑劣……

窦义城案在洛阳掀起轩然大波。

两百多矿民惨死, 泰半尸骨无存,舞家在义山的盐矿被推上风口浪尖。

然而这只是舞家庞大盐铁业的冰山一角,所有人都在等着看, 是否能由此撬动北齐最大的外戚世家。

大理寺以迅雷不疾掩耳之势查封义山矿,保住了钱银往来的帐簿多达数十口箱子, 管事也全都带回审问。

再加上两百多户家属的状词,案牍累迭, 堆积成山。

大理寺卿已近致仕之年,老天拔地跟着忙乎了几日后,终究是体力不支退居后方, 急需一年轻有为的得力之人来主持大局。

秦昶和闻相略作商议后, 便把崔元魁给拱了出去。

近来军营的事务不忙, 这日午后秦昶就回了宫, 先去了趟宣明殿探望皇帝病情,折回含章殿时, 虞莜歇晌刚起, 沐浴后从湢室出来。

“你这一日洗三回澡……”难怪汗都是香的。

秦昶见着她, 濡湿的乌发垂散肩头, 小脸浴后蒸得粉若桃李,一件雪青色素面绸衣,腰间细带轻挽, 勾勒得丰腴体态玲珑有致。

她这些日子比刚来时养胖少许, 除了饮食上的调养, 自然也有他的功劳。

眼下这般美人出浴图, 瞧得秦昶眸子沉沉、身上起了一阵燥意。

“今日回得倒早。”虞莜随口招呼他一声, 坐在明晃晃的窗前, 竹青拿着干布替她擦湿发。

秦昶看看边上有人, 喉头一滚,“我也去洗洗,完了睡个午觉。”

待他洗完出来,竹青已被梅姑姑唤到外面去了,虞莜自去衣柜里寻衫子,刚转过身,便被他挤进柜子贴墙的夹角。

男人坚硬的胸膛潮热如沸,带着皂夹的清香,激烈的吻在唇齿间翻腾。

“……”虞莜赶紧伸手去推他,“青天白日的,你住手。”

该是住嘴才对,这一说倒提醒了秦昶,圈握细腰的大掌带着她的手向上一攀,扶住上柜的把手。

“抓稳了。”

男人口齿含糊提醒一句,紧接着虞莜腰上一紧,已是双脚离地。

她堪堪咽住一声惊呼,蓦地咬住了水泽潋滟的绯唇,另一只手伸出去,抓住对面柜子的把手,“你放我下来,摔着我跟你没完。”

结果这样的姿势,稳是稳了,倒把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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