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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商延枭微不可闻地应了一声,转身对上他的视线,“谢谢。”
刚才要不是柏续即使出现,替他和商老爷子说着软话、从中调和,只怕今天他挨得就不止那一棍子。
“你和我客气什么?”
柏续探寻的目光落在他的肩膀上,“你肩膀怎么样?老爷子那一下应该挺重吧?”
商延枭摇了摇头,脸上没露出任何疼痛端倪,“还好,时间不早了,你先去洗澡吧?我也想先简单衝个澡。”
柏续知道商延枭需要一个独自消化的时间,“好,有事待会儿再说。”
…
窗外不知不觉飘起了细雨,将家里残留的压抑氛围又蕴重了几分。
柏续换上睡衣从浴室走出,他还是放心不下商延枭的情况,走到了互通的那扇小门边。
啪嗒。
恰时,隔壁主卧里响起了物品落地的声音。
柏续敲了敲门,是提醒,也是询问,“商延枭,你洗好了吗?”
“进。”
商延枭传来很闷的一声,气息莫名有些飘浮。
柏续察觉到不对劲,连忙推门而入。
主卧内仍然隻开了一盏昏暗的床头灯,已经洗漱完的商延枭光着上半身坐在床边,正弯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药膏。
柏续走近一看,顿时心惊——
商延枭整个右肩膀都浮肿了起来,最严重的地方已经泛青并且夹杂着血丝。
商延枭观察到柏续的僵硬,哑声,“吓到你了?其实不严重,就是看着有点唬人。”
“你少来这套,才多久的功夫就肿胀成这样了,还能不严重?”
柏续拧着眉头靠近,难得透出对商老爷子的一丝不满,“老爷子下手太狠了,说好了最疼你呢?万一真伤到了筋骨可怎么办?”
商延枭眸光微落,“从小到大,他只打过我今天这一次,是我把他气狠了。”
柏续感知到他低落的情绪,主动抽走药膏,“你不方便,我给你上吧。”
商延枭没有拒绝柏续的好意,“好。”
柏续抽了五根棉签攥成一小团,又将大量的药膏直接挤在了商延枭的肩头。
棉签头和肿胀肩头接触的一瞬间,商延枭就轻吸了一口冷气。
柏续察觉到他的痛苦,越发轻了力量。“忍着点。”
商延枭忍耐,“没事。”
柏续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你和老爷子说的这些事,确言应该都不知道吧?”
带走父母的车祸有可能是人为的,罪魁祸首更有可能是家里人。
商延枭回答,“他已经够痛苦了,在事实和结果尘埃落定之前,我不想再让他背负过多。”
柏续知道眼前人作为兄长的那份担当,叹了口气,“你今天不该的在老爷子面前说这番话,他一开始只是恼你隐瞒已醒的情况,你道个歉就好了。”
商延枭比他更了解商老爷子的脾气,“老爷子千里迢迢赶来,又意识到我在长期骗他,就说我不说,他也会刨根问底,瞒不住的。”
“也是。”
柏续顺着继续宽慰他,“对于老爷子来说,你爸妈是他的孩子,大房和二房也是他的亲生儿女,手心手背都是肉。”
“你‘无凭无据’全靠直觉,从他的角度会生气很正常,你别太难过。”
商延枭点了点头,“我知道。”
柏续手上的动作没停过,转而小心翼翼地追问,“不过,你是真的怀疑老爷子?”
“……”
商延枭对上他的视线,眼眶里的红意还没完全消散。
柏续一愣,生怕对方误会了什么,“那什么,我不是故意偷听的,那会儿我刚到门口,正端着茶想着什么时候进去合适呢。”
“我知道。”
商延枭止住了柏续那点躁动的不安,“你不用和解释这些,我信你。”
因为信任,商延枭选择全盘托出——
虽然在经过初步鉴定后,判决书上写明了这是一起意外事故,但还是有警方从肇事司机延迟出车、突然转向变道的情况上,怀疑存在人为蓄意的可能性。
“当时对方给过老爷子口头建议,让他作为家属上报再查一轮,爷爷一开始是同意的,但就在我醒来的前三天,他就撤了案。”
因为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撤案得也很顺利。
这些事,是商延枭后来才知晓的。
“爷爷一辈子要强,凡事都要追论一个结果,如果有了疑心,他不可能轻易打消。”
商延枭哽咽停顿,仿佛是在压製什么酸涩情绪,“我知道我今天没能控制好情绪,刚才那话说得很过分,伤到了他老人家,都是我的错。”
父母的离世在商延枭这里不是轻易可以抹去的疤痕,拖得时间越久,他心里的溃烂就蔓延得更厉害。
作为兄长,他能劝得了商确言凡事向前看,但他劝不了他自己。
没有人知道商延枭在无数个深夜里的辗转反侧,他有多么想要回到那一天——
“我曾经不止一次在想,如果那天不是我说工作累了,不让确言代替我开车的话,结果会不会有变化?”
“或许我可以带着他们躲过那一劫,就算不能,至少失去双腿的人不会是确言。”
“商延枭,好了,别说了。”
柏续低喊製止,心底弥漫着连他自己都说不上来的钝痛,“你不能再这么想了,这件事从来怪你们的任何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