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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武篇7

 

神有些发飘,磕巴着,“没,没有……”

“是有些烫的。”冯权自顾自地喃着,突然惊诧地看他,“你说话了!”

皇甫垂眸,冯权撇嘴,一言不发的躺回了铺上。

“阿睿。”皇甫低声叫着,冯权使起了小性子,侧身躺着,不理会某个祸害。

某祸害往他身边蹭了蹭,可怜巴巴地开口,“阿睿。”

“你说我是祸害,我也觉得我是个祸害,才让你接连遇着危险,你就是生气,我也还是一直想着要把你送回襄武。”

“我总是提心吊胆的,害怕你受苦受累,我都一直待在你身边了,可你还是受伤了,我就觉得自己,真的一点儿用都没有……”

冯权闭着眼睛,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不生气了。

“睡吧。”冯权不由得泄气,皇甫想必是吃准了他心软又好哄,才这么肆无忌惮的。

真是个祸害。

第二日正午,酒队浩浩荡荡的行至肃王府,府上的管事出来相迎,将酒队带至了肃王府在城中的一处库房。

冯权一路上暗暗盯着这肃王府的管事,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身量不高,步伐稳重,面上带着些憨实,眼神中却透着灵敏,看得出是个十分圆滑的角色,能坐上肃王府的管事一职想来也不是什么平凡的人物。

肃王府的库房离着王府不远,不过隔着两条街而已,周遭没有什么人家,院门前站着守卫的兵丁,管事掏出了肃王的令牌才将库房大门打开,管事简单检查了一圈御酒,其上的泥封未去,没有什么问题,招呼着库房的佣工将御酒放入库房,又细细核对过数量以后才将库房关好,落了铜锁。

冯权站在远处,打量着库房,只有面向正门处有一扇大门,其余三面墙上都只开了小小的圆窗,离地很远,墙面抹得平整,寻常人也上不去。

交接完了御酒,众人离开了王府的库房,管事回府去向肃王回禀此事,冯权望着守卫森严的库房皱了皱眉。

“阿睿?”冯权望着库房神色怔怔,皇甫奇怪地看他。

“没事。”冯权轻笑。

一切平安?这可如何是好?

酒队睡了七日的营帐,终于将御酒安全交付,众人皆是一派轻松,皇甫包下了城中的一间私旅让众人歇脚,佣工第二日便要起身回襄武,吃喝尽兴之后就早早的睡下了。

夜深了,冯权坐在房间里,半点睡意都无。

尺之璧,是出错了不成?怎会到现在了,半点迹象都不露呢?

可如果尺之璧是错的,这一路上他遭受的一切阻碍又该如何解释呢?

尺之璧若并未出错,又会是什么样可怕的情况将一向乐观豁达的皇甫逼上绝路……

事态如此顺遂,又教他从何猜起呢……

皇甫突然推门进来,从怀里掏出了一只小坛,献宝似的凑在冯权身边。

冯权失笑,“这是什么?”

“御酒。”皇甫压低了声音回道。

冯权当即笑意一收,皱眉,“御酒?”

皇甫见他如临大敌的模样,笑了起来,“莫怕,这是我早在襄武时就备好的,原想着要回去了同你一起喝,不料被佣工当作进贡的御酒意外带来,我瞧见便收起来了。”

“真的无碍么?”冯权还是有些担心。

皇甫连连点头,“这可是我们家存了十好几年的秋酿,是王父在时备下的,说好是留给我娶亲用的,却被父亲拿来上贡,不尝尝可就亏死了。”

听着这酒竟有如此年份,冯权也不觉心痒,“这酒你可尝过?”

“去年肃王吩咐了要被御酒,父亲就把酒挖了出来,打了泥封,我只闻了一鼻子,只开了两天还没等我偷喝两口就都封起来了。”皇甫回忆着当初闻到的酒香,不禁陶醉其中。

冯权听了却感觉有些不对头,“泥封都打掉了?”

“也没,只打了几坛,看了看品质好坏。”

“那你这坛?”

“是我偷偷取得,左右那些泥封都不旧,我就打开都取了一些。”皇甫说着,将酒坛打开来,一股清冽而醇厚的酒香顿时扑鼻而来,冯权闻着,觉得自己馋了。

他当真是头一次闻到如此醇正诱人的酒香。

真不愧是会被拿来上贡的御酒。

真不愧是皇甫家。

“皇甫氏的名声果真名不虚传。”冯权称赞着。

皇甫很是得意,“那是自然。”

倒了两杯出来,皇甫舔着嘴唇,他早就想尝尝了,偏偏他父亲那鼻子灵的不得了,他虽偷了一些也不敢喝。

冯权也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定睛看着杯中的清酒,突然脑中浮现了一个名字。

千鸩。

冯权许久没有遇过这样的情况了,当时愣了一下,才想起了自己的黄金瞳。

新奇着,这酒中竟然还有宝物?

冯权直觉有些不对劲,伸手拦下了正要饮酒的皇甫。

这宝物的名字听着也不大吉利。

千鸩。

相传鸩是一种毒鸟,若以其羽置于酒中,酒色香气皆不会变化,但鸩毒尽入,喝之顷刻间五脏俱溃,神经麻木,无痛而死。

冯权瞬间如坠寒潭,浑身僵硬。

这名为千鸩的宝物若是如名一般,只怕不是什么好东西。

“阿睿?怎么了?”

冯权脸色惨白,定定地看着皇甫,似乎明白了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

虽是名为千鸩,但并不能确认是否真的就是鸩毒,还是需要求证一番。

“这私旅中可有什么活物。”

“活物?”皇甫回想着,并未见什么活物……

冯权却是想到了,他们来时所带的马匹。

皇甫跟在冯权后面,看着他将杯中的酒倒在了马的草料中,不明就里,却见冯权满面肃穆,也不敢多问。

马儿将掺了酒的草料吃了进去,不过眨眼间便轰然倒地,瞪着硕大的马眼,皇甫吓了一跳,忙上前查看。

“死……死,死了。”皇甫骇然,踉跄着后退。

冯权望着那匹倒在地上的尸首,神色凝重。

竟然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注】

《辨证录·中毒门》:“人有饮吞鸩酒,白眼朝天,身发寒颤,忽忽不知如大醉之状,心中明白但不能语言,至眼闭即死。”制鸩酒方法最为简便,即以鸩羽拂之于上等好酒,酒色香味不变,而鸩毒尽入,喝之顷刻间五脏俱溃,神经麻木,无痛而死。鸩酒一直是皇宫谋杀、赐死的上品。

另外,马也是可以喝酒的。

心软又好哄的睿睿,嘿嘿o?v?ノ

冯权明白了尺之璧中皇甫自缢的缘由,终于放下心来,拽着魂不守舍的皇甫回到了房间。

眼下要做的是如何解决此事。可惜事发突然,冯权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而皇甫自回了房间便坐在凳子上发呆,良久了才后知后觉的看向了桌上的酒坛,双唇微抖。

“酒里有毒?”

冯权不免翻着白眼,这是何等迟钝的反应,现在才想通。

皇甫突然站了起来就往门外走,冯权忙拽住他,“你干什么?”

“酒,酒里有毒啊!”

“我当然知道。”

“此事得马上上报啊,若是御酒送抵皇城,我皇甫家岂不是要被满门抄斩了!”

上报?“不行!”冯权将人拽了回来,“绝对不能上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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