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可她是应许是无论顾青竹说什么,都会耐心倾听的应许。
我非常后悔。
薄唇微启,顾青竹说出的话却远超应许意料。
昨天晚上,没有狠下心。
我非常后悔。
几句话,宛若附骨之疽。
她愕然抬脸,迎上的,却只有一双凉薄的眼。
就像隔着一层玻璃,窥见到死寂的雪夜。
应许心跳一滞,再没办法呼吸。
此后几天里,应许一直在做一个梦。
昏黄的路灯下,她打开车门。随后一整夜里,她总在反复体验被绞死的窒息感。凶器或许是一条皮革领带、或许是萦绕黏腻花香的丝巾、又或许是一条金属锁链。
最开始,应许还会尝试反抗,一如现实一样。
可梦中的顾青竹远比现实更不近人情,无论应许是否反抗、怎样反抗,她都会将这件事做到最后,而后望着那张紧闭着眼的脸,低喃着继续问询。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就像无法逃离的循环。
在数不清这一夜第几次被项链勒紧脖颈后,应许放弃了挣扎。
很快,在窒息中,她睁开眼。后背满是冷汗,她近乎贪婪的呼吸着空气,下一秒,她看向闹钟。
更是看向闹钟后,挂在大衣旁的一条纯白的围巾。
片刻,平复好呼吸后,应许起身去洗漱。
照片的事没有后文。
没有任何一家媒体会主动认领,偷拍本就触犯法律底线,更别提对方还直接人肉到当事人个人信息、贴脸威胁,桩桩件件,在经过安排后,足以在牢里安享后半生。
单巧云本想报警处理,顾青竹却毫无犹豫的拒绝了。
就在应许眼前,女人声音平静:她进去了,许应的照片怎么办?
单巧云十分清楚,许应在顾青竹心中的意义。任何试图去撼动对方地位的,都只会被顾青竹摒弃。
可是
应许呢?
你问我应许的意见?
说到这,顾青竹音调里甚至带了些嘲讽。美目移到应许脸上,就那样直勾勾盯着她,顾青竹反问道:你觉得,重要吗?
像是在诘问单巧云。
更像是在逼问应许本身。
无论是应许的意见,又或者是应许本身
重要吗?
应许将围巾细心收好,装进纸袋。
盛秋雨没有主动提过还的事,但为了避免对方突然需要,更为了防止被顾青竹看见,应许还是会每天都将围巾带去片场。
尽管平日要穿戏服,应许并不常戴,可盛秋雨只是看见她拿着围巾,便颇觉愉悦,好感每天都在稳定增长,昨天还声称今天有重要的事要告诉应许。
不过在盛秋雨眼中,什么都很重要。
譬如二人上次偶遇的那只猫,少数时间,应许在别的片场忙碌,结束后查看手机,总会看见盛秋雨发来的许多小猫照片,发完还要特意发一句【急!速看!】来吸引应许注意。
思及至此,应许唇角不自觉勾起。
因为想到盛秋雨,直到下楼前,应许还保持着极为愉悦的心情。
直到她看见了餐桌旁的顾青竹。
女人裹着大衣,白皙的脸陷在大片的黑色毛绒里,越显那张脸是如何精雕玉琢。
餐盘上是蔬菜沙拉,手边是一杯清水,光是看着便寡淡无味。
顾青竹摆弄着刀叉,脸上倦怠之色明显,直到注意到视线,动作方才一顿。
【女主半小时前才结束拍摄。】
系统适时提醒,应许顿住脚步。
《赎罪》本就不是艺术类题材,不需要精益求精,除去少数意外,演员大都是打卡下班。
顾青竹六点半才结束,只说明她又将戏份提前了。不过提前做什么?她有事要去忙吗?
应许脑内闪过许多想法,却并未开口,只是下意识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向外走去。
顾青竹的视线不自觉追随她,从她的背影,到她细长指节提着的纸袋。
直到佣人下意识要为应许开门,低哑的女声方才响起。
我最近会很忙,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回来。
不要给我惹麻烦。
应许望着公馆外苍茫的雪色,突觉莞尔。
一个麻烦,在告诉她,不要惹别的麻烦。
我会的,青竹。应许温声道,一路顺风。
今天的戏,应许并没有与盛秋雨在同个片场。
排戏单上,她的戏份本该四点才结束,可只是刚到午餐时间,副导演已经长松一口气,宣布道:今天放假半天,祝大家新年快乐
也是经由他提醒,应许才意识到,明天便是新年历了。
这个世界没有除夕,所有人都极其重视一年的结束。
换作往日,应许不会在意。
无论日子多么重大,于她来说,这都只是平凡的一天。演戏、结束、回到公馆,等待第二天的到来。
但在顾青竹离开后,这一天却可以被赋予特别的意义。
暖阳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