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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时——”柳亦久意识到这个称呼可能不太合适,换了另一个:“沈康时?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沈康时说:“可以。”
这是柳亦久第二次给沈康时打电话,沈康时甚至微微屏住呼吸,生怕自己的呼吸声打扰了柳亦久那轻轻柔柔的嗓音。
柳亦久语气有些抱歉,又有些愧疚,说:“刚刚叔叔是不是给你打电话了?对不起……”
沈康时则是有些诧异:“你跟他在一起?”
柳亦久说:“我正在妈妈这里,我妈……”
柳亦久话隻说了一半,但沈康时已经完全理解他的意思,非常体贴道:“没事,上一辈的事情,跟你无关。你不要自责。”
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柳亦久在国内还读了几年书。
由于他妈名声并不好,所以那段时间柳亦久被很多人说闲话,一旦他和沈康时出现在一块,就会有人喊他们兄弟。
那时候沈康时和柳亦久隐约有一点朦胧的暧昧,也都被充满恶意的调侃给扑灭了。
沈康时从回忆里醒过来,听见柳亦久在那头说:“可……她毕竟是我妈妈。”
沈康时不太说话了。
在他看来,这些都是毫无必要的顾虑。长辈有长辈的恩怨,他有他的喜好。
他不会因为憎恶沈宏凯,就对柳亦久有什么看法。
他也不会因为这些外力,影响他对柳亦久的感情。
他不喜欢爷爷说的那一套,“家族”什么的。
柳亦久说:“对不起,我说这些是不是很讨厌?”
“没有。”
“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我来国外之后经常会想,如果我妈妈没有跟叔叔……那我是不是会跟现在变得不一样?”
“这么多年没有联系你,是我没有脸面。我不敢……”
柳亦久说了这些,沈康时的心就柔软下来了。
童年兼青少年时期的记忆全都翻涌上心头,沈康时说:“我会保护你的。”
像小时候那样。
柳亦久说:“谢谢你,康时。我是不是不要回国比较好?”
——“或许我老老实实待在国外,不想着回去,叔叔反而不会对你是这些。”
沈康时皱着眉头,第一次打断了柳亦久:“不要想这些。”
“可……”
“你的专业更适合在国外进修,你去国外也只是为了学习,为了你自己喜欢的事业,不是为了躲谁。你想回来就回来,难道还怕那些人的闲言碎语?”
沈康时顿了一下,说:“我们都不是当年的我们了。”
电话里沉默了很久。
清晰得可以听见心跳声。
过了一会儿,柳亦久说:“谢谢你,我听你的,康时。”
又过了一秒钟,柳亦久说:“今天时间太晚了,下次再说。那……回国见。”
“回国见。”
电话挂断之后,沈康时微微发愣。
直到关汀打电话过来,他才如梦初醒。
可是连刚刚自己在想什么,都不能确定。
关汀的声音似乎毫无情绪波动,清冷极了:“沈总,我刚刚跟律师那边沟通过了,有这么几个方案,您要听一下吗?”
沈康时自然是相信关汀的能力,但这么快的速度,还是出乎意料。
“那听听看吧。”沈康时无可无不可地说。
关汀便在电话那头,讲律师的几个方案、每个方案的利弊关系一一分析出来。
在关汀娓娓道来的语调里,沈康时的所有情绪也仿佛被平息了下来似的。
他竟然在这种时候……感受到了一丝困意。
关汀说到后面,没听到沈康时的回应了,但沈康时以往也经常这样,听所有人说完之后,一锤定音。
关汀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然后……
听到了微微的,呼吸声?
如同睡着了似的,平稳而规律的呼吸。
关汀顿了顿,停下了声音。
沈康时果然没醒。
这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
关汀知道自己该挂断电话,然后另外找个时间汇报。可不知为何,他就这样停住了。
他被困在沈康时的呼吸里。
沈康时似乎做了个梦,嘴里吐露出几个词语,似乎是房间、花园之类的。
关汀便知道,沈康时梦到了小时候。
沈康时小时候的房间在花园旁,一开窗就能看见花。后来那花随着沈母的去世,而渐渐枯萎了。
关汀那时候经常帮沈母打理花园,一抬头便能看见沈康时在观察自己,一双纯黑的眸子里映着某种程度的善意。
童年那些时刻温暖关汀许久,直到此刻也依然记得仰头看见那少年的样子。
而沈康时在这时梦了一句:“亦久,别走……别离开我……”
关汀心底那条微暖的河流骤然干涸。
不速之客
张助理和往常一样提前到公司,干完杂事,去茶水间接杯咖啡。
茶水间似乎比往常热闹。同事们相互挤眉弄眼,却都不说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隻暗戳戳地交换着心照不宣的表情。
谁来了让全公司都吃瓜吃得这么起劲,张助理也好奇了起来。难道是沈总的什么小情儿找上门来了?
不过张助理很快就自己否认了这个猜测,沈康时虽然彩旗飘飘,但并不会找一些上不来台面的角色,何况全公司都知道他最近和关部长又旧情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