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一)
良日,秋季时序的空气相较夏日凉爽,春季播种的作物近日开始收成,百姓生活的村落不再出现野兽闯入,无人叹息。
穿透墙壁的欢乐声不断响起,映入的yan光洒落床铺,翻身遮住耳朵阻挡声音的男子睁开眼睛。
「我难得的休息日……」
此起彼落的庆祝声围绕村落,村民携家带眷手提丰收的农作物,无关年龄大小,众人脸上洋溢喜悦的表情。
「吴玖,别再睡了!」
传入房内的声音让吴玖盖住身躯,有麻烦逐渐靠近。
「母亲……再给我五分钟。」
「不行,你研究的渠道解决灌溉问题,今年收成丰收都是你的功劳,大家都在找你!」
蜷缩在被褥中的吴玖勉强探出头,他不愿接受村民的祝贺,也不愿收到任何不属於自己的物品。研究渠道并开发只是为了让生活更好,同时让村民免去缺乏粮食的问题。
他不是天才,更不是拯救天下的英雄,他想要的是平淡的生活,拥有自己的房屋,不必担忧粮食短缺,和家人度过平凡却美满的生活,仅此而已。
面对母亲兴奋的表情,吴玖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不要求任何回报,起初只是想解决难题,後来指导村民合作完成渠道,造福村落。
「跟他们说我不在,我想多睡一下。」
「身t不舒服吗?我去煮粥给你吃。」
坐在床边的母亲手触碰吴玖肌肤,确认没有发烧才放下心中的顾虑。
「不用,睡一觉就好。」
「好,刚才是我太激动了,第一次听见大家喊着要找你。」
「我不介意,毕竟从来没人会主动来找我,我是人们惧怕的怪物不会有人想靠近。」
神se落寞的吴玖手紧紧握住棉被,只因为看见人们不曾遇见的妖物,甚至在一群孩童中存活,任谁都会对其的身分感到恐惧,最终远离。
这便是现实,恐惧会掌握人们思绪的动向。
「吴玖,你不是怪物,你是我们珍贵的儿子,不要听信他们的话。」
见吴玖没有回答,母亲离开卧室走到外头请村民离去。
忆起过往悲伤的回忆,吴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回忆,那段痛苦的过去不该重新浮现脑海,没人会想被过去困住。
「没事的,人不是我杀的,也不是妖物杀害的,他们没有错。」
紊乱的呼x1声造成极度不适,握住枕头的吴玖尝试逃避现实,若是将那日的记忆删除,或许能回到平凡的生活,能够受到正常的对待,拥有同龄好友,闲暇之余在空地玩耍,分享遇到的趣事,而非遭受排挤。
调适的结果和预期相反,吴玖陷入自责。
「我……做错了吗?」
正值青春年华的吴玖抛去棉被,双手抱腿,若非六年前的遭遇,他不会失去短暂相识的友人,不会被村民冷眼看待,更不会失去父亲。
如今十三岁的吴玖,无人教导他遗忘残酷的记忆。
当年,他也只是个孩子,只是个无助的孩子。
「对不起……我不应该自己活着……」
泪水浸sh衣襟,吴玖不懂得依靠自己平复悲伤情绪,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母亲面前强颜欢笑,无论受到多麽不堪的批评,由任时间带走就好。
但愿谩骂的声音能够消逝,不再传入耳中。
午後,山林。
邻近村落的山林路口飘落橘h的枫叶,倚靠树木的吴玖翻阅父亲赠与的书籍,里头记载先人遇过的妖物。
书籍中记载的妖物多半是与人和平相处,相互合作避开野兽侵扰、互助养育作物成长、搭建住宅躲避风雨,朝夕相处的时光却一闪即逝。
火焰蔓延至村落,尚未逃离的村民在火中竭力嘶喊争取活命,无法踏入火焰的妖物只能站在外头听着嘶喊声,直至火光散去,存活下的人仅有在外返村的人。
从那日起,人们针对意外事故分为两派,愿意相信妖物的村民重新合作,搭建暂时居住的房屋;不愿相信的人则到外流浪,或是前往其它村落生活。
妖物回归山林,不再去到人类居住的空间。
不愿相信是妖物造成火灾的吴玖父亲,从先人接过书籍传给吴玖,为了证明妖物存在良善的一面,费尽心力找寻一丝线索,直到那场灾难发生。
在吴玖面前si去的包括父亲,自己的x命值得他人守护吗?为何不逃跑找寻协助,而是挺身阻挡献出生命。
为什麽si的人不是自己?
阖上书籍闭眼感受秋风吹拂,思绪飘向远方的吴玖抬手拨下头发的枫叶,睁开眼睛的瞬间,一切仍如过往相同,毫无变化。
「好想回到过去。」
停留在路口吴玖放下书籍坐着,从家中背来的包袱拿出食用的烧饼,拨下三分之一放在手掌,收拾剩余的部分放入包袱,他看向远方咬下烧饼充饥。
枫叶飘落,秋季特有的景se添上落寞。
回到位在村落偏僻位置的房屋,吴玖放下包袱瘫倒在床上,窗外的天se正值h昏时分。
暖和的se泽和冰冷的卧室不同,吴玖房内的摆设在光辉下显得格外冷清,仅有放置衣物的柜子,加上破旧的木板床,除此之外……什麽都没有。
不被待见的怪物、远离村民的房屋、贫苦的生活。
这才是吴玖该面对的现实。
「吴玖?妈妈要去隔壁村落一趟,这几天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从房外传来的声音拉回吴玖的意识,自己一个人生活固然b和母亲生活自在,毋须担忧造成困扰,能够独自承受他人的唾弃及欺凌。
自己一个人才是对的,或是自己从未存在,不能再成为他人的负担。
乾脆趁此机会……自杀。
「路上小心。」
待细微的脚步声远去,吴玖走出变得y暗的卧室,站在饭桌前盯着热腾腾的米饭发楞。
「为什麽不抛下我?为什麽不怪罪我?为何要养育我ren……」
因情触发的疑问困扰吴玖,他无法接受自己带给母亲的难题,先是被村民排挤,时常需要到邻村或是人cha0众多的市集采买食材,日渐减少的钱财在生活上产生新的难题,为何不抛下自己,去到其余村落生活?
他是怪物,剥夺人们幸福的妖怪。
吴玖,不该活着。
流经脸颊的泪水聚集到下巴滴落,滚烫的泪珠消散在地面,千缕情意吴玖不晓得如何表达,他很感谢母亲的养育之恩,也感谢她没有选择抛弃自己离开;另一方面他很讨厌还有母亲陪伴,憎恨自己年幼无助导致他人和家人分离。
不能得到幸福,必须以一生的孤独作为偿还。
附加在吴玖身上的枷锁,不得解开,直至si亡。
本该是如此,吴玖却不愿见到母亲落下泪水。
再经历一次亲人的离世,能够维持良好心态,不自暴自弃吗?
若是自己的si亡让母亲陷入自责……
「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频频摇头的吴玖拉出木椅,拿起筷子捧起饭碗开始吃起热腾腾的食物,口中咀嚼朴素却美味的佳肴,眼睛滴落的泪水混入饭粒,注意力移转在眼前的米饭。
躲在远处的母亲摀住嘴巴,确保自己的存在不会被发现。
透过窗户看着自己的儿子,无法上前安慰的母亲泛着泪光离去。
不眠夜就此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