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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血浓于水

 

弯下腰平视对方,语气也不那么强硬:

“告诉我,你要做什么?”

“…想要站起来?还是我帮你叫医生?”

“不…昱阳…”

“…我只是…我只想你原谅我……”

“回家吧…回家…你不要再———”

话还没完整说出口,喉管里上涌起一股热流。

尽管雷义已经极力克制,但一口鲜血还是从他突然紧抿的唇角溢出。

浓稠血液像是崩坏的的水阀,瞬间将他身上的白衬衫染成刺目的红。

事发太过突然,令雷耀扬在顷刻间慌了神。

铁锈味的血腥气蓦然钻入鼻腔,反应了数秒,他才凑上前,用双臂紧紧搂住几乎快向前跌倒的父亲。

此时,对方的呼吸明显更加微弱,如弥留之际般气若游丝。温热的血渐渐浸湿两人白色衬衫,男人强迫自己镇定住心神,随即,大声朝门外呼救。

待老管家和秘书冲进来时,也被眼前一幕震惊。

“叫医生!”

“把医生叫上来!!!”

雷耀扬一反冷静态度地朝两人大喊。而雷义已经虚弱无力快要闭眼,感受到对方在自己怀中渐冷的体温、若即若离的呼吸…他第一次直观意识到,死亡距离自己如此接近。

夜已深,刚过了凌晨四点。雷氏大宅内外都安静得可怕,仿佛笼罩在一片乌云密布的阴影中。

心电监护仪不太规律的的滴滴声回荡在宽敞卧房里,黑发男人坐守在床边闭眼养神,只觉得身心都疲惫不已。

这里不知道何时被改造成一间豪华医疗病房,各种先进仪器设施都相当齐全,还有好几个私人医生长期值守。因为刚才还算是救护及时,雷义暂时度过危险期。但他的心力衰竭已经达到不可逆的程度,不能再遭受任何刺激。

医生告知雷耀扬,他们曾多次建议雷主席做心脏移植手术,但奈何他无论如何都不肯接受。心力衰竭发病时死亡率极高,他能撑过五年,已经是天大的奇迹。

静默须臾,雷耀扬缓缓睁开眼,他垂下视线,望着自己重新换上的淡蓝色衬衫愣神。

之前那件衬衫和西裤都被染上大片血污,那温热的体感,凌乱的轮廓,都像是在警醒他,即便他不愿意承认,但他永远都摆脱不了与雷家这段孽缘。

在雷义倒下前,他哀求自己原谅他,要他回家。

现在回想起那番话,就像是在说什么天方夜谭。

雷耀扬曾认为,床榻上这个男人不论生死都与他毫不相干,不论他是什么结局他都不会心生怜悯。可雷义在自己面前倒下的那一瞬,他的心还是不受控地撼摇。

或许自己的真实身份就快暴露在齐诗允面前,但眼下,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也并不乐观,实在不适合再承受这样的变故。

危机环伺,诸事烦扰,越想越觉得头痛。

十多分钟前,雷义的近身秘书来征求雷耀扬的意见和决定。

即便集团事务有专人运作,但现在正是雷氏危急关头,所有的责任都不可推脱地落到他肩上。

集团内部那些高层和股东他也认得一二,家族里也大都是些依附于雷义和大哥的富贵闲人,在这关键时刻也不顶用。他仔细斟酌后吩咐秘书,在雷昱明回来前,公司照常运营,暂时对外隐瞒雷义的病情。

现在大哥能不能安全回家目前还不清楚,可如果床上那个男人也醒不来,那自己的身份又会发生何种变化……?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只是这些事,从不在他的考量和谋划之内。

思索间,坏脑来电,向他汇报任务进展。

位于湾仔的新辉煌和金泉夜总会,有十多人服食过他们暗中参入的药丸,两个夜场不出所料地被闹得鸡飞狗跳。

而那包足够太子爷坐监的可卡因,也被差佬从他车内搜查出来。

就在几分钟前,程啸坤已经按计划被带往警署拘留。

而对方告诉他的另一个消息,是雷昱明的座驾在西湾山附近被警方找到。坏脑打听到,现场残留痕迹与张子强以往作案手段非常相似。

虽然已经知道是傻佬泰在「卖肉票」,但让那帮亡命徒轻易拿到八个亿去逍遥自在,实在不是自己的作风。

况且,黑吃黑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发生。届时那八亿港币到底会进谁的口袋还未有定论,浸淫江湖许久,雷耀扬实在是见过太多。

坏脑告知完大致情况,男人又在心中细细计较起来。

他想,虽然证据都足够让程啸坤坐监,但依照程泰的个性,一定会找个替死鬼帮那衰仔脱罪,花钱保释也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现在,他们不仅要尽快与傻佬泰身边那位师爷取得联系,还要牵制住程啸坤不让其出警署,必须彻底打乱那父子俩的行事节奏。

男人站起身踱步至落地窗前,神色凝重,将自己下一步计划告知对方。

忽然,心电监测仪的滴滴声忽然趋于平缓,雷耀扬听到动静,简单同坏脑交代几句又挂掉电话。

他转过身,发现床上的那个男人已经苏醒。

但他的视线凝聚在自己身上,连眼都不眨一下。

雷义一身素衣,戴着氧气面罩艰难续命。脸无半点血色,疲态尽显。

父子二人对望片刻,老人只能动一动手指与他交流,看样子似乎是想要他走到自己跟前。

雷耀扬几步行至床沿附近,他单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并不打算再与对方有任何肢体接触。

“醒了。”

“我叫医生进来。”

看了一眼监测仪上均匀跳动的绿色线条,男人按下呼叫器,神情里察觉不到任何情绪波动,声线也如常冰冷。

而床上的重症患者明显是想要挽留他的姿态,可奈何自己半分都挪动不了,他仰起头几秒,又只能颓然地倒回原处。

雷耀扬心中觉得有些烦躁,但又想起医生的千叮万嘱,最后还是走到雷义身旁的椅子上端坐:

“今晚我不走,你放宽心养病。”

“大哥会平安到家的。”

现在这种安慰的话,即便是谎言也好,但对于面前命不久矣的男人来说,已经是难得的良药。

他目不转睛注视雷耀扬,眼角倏地湿润。

两行老泪从他衰老嶙峋的皮肤上掠过,后颈汗水洇湿枕面,略微凌乱的花白头发显得他更加狼狈。

见状,一旁的男人本不想在意。但他撇过头默默了几秒,或许是因为洁癖习惯作祟,还是拿来另一边的蓬松枕头,打算为对方换上。

就在枕头被抽离的那一瞬,一枚鎏金怀表顺着这股力道就快滑落到床沿。

那圆形物件被雷耀扬眼疾手快接下,他在掌心摩挲着那冰冷怀表,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换过枕头,安顿好又有些神志虚浮的雷义,他才鬼使神差地开启那枚怀表的表盖,却被内里一张泛黄照片吸引住了目光。

照片上,是曾经是意气风发、潇洒倜傥的雷义,他脸上是雷耀扬难得一见的和煦笑容,而他怀中抱着的婴孩,是刚满一周岁的自己……

大脑皮层仿佛受到震荡发出轰鸣,男人放仔细端详了良久,仍是满脸的难以置信。因为他记得…这枚精巧的怀表一直被雷义随身携带,但这张照片他从未见过,一切都陌生得不像是真的。

想起当年的那些为数不多的合影里,他与这对夫妻都是不变的冷漠神情,而在他不记事的年纪,雷义与他…居然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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