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夺臣妻
”
”你能懂吗,丰隆?”璟睁开眼睛,黑润如棋子般的瞳仁里满是哀伤。"就算做个赔钱的贱货,我也想要在她身边,就算烂死,我也想烂死在她身边。我就是这样的贱人!"
丰隆。你这样的人,能明白活着却比死了更难忍受的感觉吗?
他拼尽力气、涂上粉墨,支撑出一个正常人的画皮。觥筹交错如同行尸走肉,哪怕是泥谭里透进一丝阳光都让他觉得痛苦。
那天她看他了,他才觉得自己又可以重新呼吸了。
道德轰然毁灭,情感的世界空旷寂寥,他的宿命是长在她身上的一棵藤蔓。
他要怎么控制那些浓烈到不健康的情愫,要怎么控制疯狂攀缘的触足不去绞杀她的自由。
哪怕是做猫、做狗、做个随时张开腿伺候她的仆人什么都好,他就是想赖在她身边啊!
璟的神情是支离破碎、认罪伏诛,只消火虎的一记咬合就可以要了他的命。丰隆的视线模糊了,举起的拳头迟迟没有落下。
从小长到大的玩伴,各自的习惯都太熟悉也太伤人。最后“砰”得一拳砸在地面上,指节全都鲜血淋漓。丰隆痛苦地吼道:
“你才不懂,你从来就没把我当朋友!我来的时候我还想”他一边气到脑子发懵想把涂山璟杀了,一边想,那涂山璟是不是有救了?至少他有不在场的证据了!
同僚里他就认识不少被下半身控制的男人,那玩意儿就是个拖累,只会影响大丈夫建功立业,如果璟也不能免俗,那他就帮他治了。可是缠住璟的是名叫爱情的水草,他感受不到,也摸不着,只会一头雾水地咆哮,眼看着它们将他越缠越紧。
到底你是怎么想的,璟?你要是真的那么痛苦,你跟我抢啊!你跟防风意映已经断了,这次我们公平地一对一!小夭要是真的选你,我赤水丰隆愿赌服输!为什么要欺骗我?
“你起来!起和我公平地打一场啊,来啊!”丰隆的火虎不顾下人阻挠将璟的镣铐咬断,他受不了这么单方面地虐待璟。
“你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璟带着愧疚和遗憾交织的复杂:“帮我照顾好小夭。”
璟以前对输赢对错是很倔的,有时候自己说了混账话,璟举着木琴都要追在他后面打,现在他人被害过、手被废了、腿也跛了。其实早就没有公平。
“你们真是黏黏糊糊的,腻歪死了!”
“现在假惺惺的,你贪图一时之欢害她流产的时候怎么不心疼她了,那种事情你们少做几次会死吗?就那么控制不住?”
不近女色的赤水之长提起这件事,大丈夫的自尊心要碎成粉末:“等我先收拾了你,我也不会放过她的。我回去就一纸休书,告状告到俊帝那里,把他女儿的事全桶出来!我倒要看看,高辛皇帝脸皮要往哪搁。“
璟抿着唇边的血线吞下,急促地咳嗽一声:”丰隆,她不是自愿的。“
丰隆大怒:”你当我是傻子吗。你强迫的,你舍得强迫她一点?“
”我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先找的你!高辛的女人表面上有教养又大方,背地里不守妇道,比轩辕还脏。“丰隆刚要开地图炮,又想到防风氏好像是从北方迁到中原的氏族,呸了一声:”骂早了,哪里的女人都不是好东西,全都应该拖出去游街。”
”你就没有错吗。“
璟动了真气,”如果你早一天发现小夭的异常,会走到今天吗?她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去了轩辕,一去就是杳无音讯,她那个时候有多痛苦。你知道吗?“
天知道他多嫉妒丰隆的名正言顺、与她每天每晚足胝相抵!多嫉妒他和她福祸相依、命运相连!
“我那是办正事,黑帝急遣。”丰隆不明所以。
什么叫他离开的时候小夭很痛苦?看不出来!
“玱玹为什么突然派你去轩辕?你新婚燕尔,那种精细活根本不是你擅长的,你就没想过吗?“
“陛下手下无人可用”
”整顿产业、计画里方,都是涂山一族的专长,再不济也有东南的白民族、西北的侏儒族…“
丰隆对精于筹算的氏族不大熟悉,脑子开始晕眩。
“那他…”
”他这么做,并不是因为这件事离了你就做不成,而是为了支开你之后,他鹊巢鸠占,强占小夭。“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嫉妒你,丰隆…”
璟颤抖着说,”黑帝一直恋慕着自己的亲生妹妹。逼迫不成,就变强夺。”
“!”
秋水之滨,赤水之畔。那天躲在宾客之中,怀着满腔绝望的爱意痴痴望着新娘的,不止是涂山家的狐狸。
新帝办过九次婚礼,一向只穿玄黑长袍,偏偏在那一天穿了一身热烈的绛红,那颜色是鲜血凝固一样的腥稠,就像某种见不得光的感情在黑暗里燃烧。
新郎官被灌到烂醉。
璟失魂落魄,也坐在宾客席上一杯一杯灌自己。丰隆喝了多少他就喝了多少。
他天性敏锐,本该意识到黑帝对小夭抱着超出兄妹的异样感情。可是那天,他的心像北风中的蛛网一样残破,离开赤水祖宅之后神思不属,甚至记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在赌坊里醒过来。
这个机会就这样被他错过了。
之后就是漫长又难捱的她不在的春秋,他对此没有很清晰的记忆。
一切的一切重新开始于和她相逢。
大镜湖上,海棠醉日,纱红映肉。人声喧闹的艳丽春景中她却眉尖颦蹙。
她变成了一个不愿吐露真心的谜团。
璟想抚平那朵灿烂桃夭上的褶痕,想从过去未来里舀一瓢她能畅饮的开怀。一步一步地靠近她,重建久违的信任,这才举步维艰地拼凑出了所有的异常。
因她对玱玹的态度急转直下,璟追索下去,发现她以往服用的草药里,有为防止近亲畸儿特意加进去的成分。接着,又发现她的小腹上多了一道鲜明的刀疤。
真相如此骇人,璟充满了震撼和心碎,对她无处发泄的愤怒更加感同身受。
大哥不过是跟一个女人联手就能把他逼到走投无路,玱玹却是新朝天子、将来的大荒霸主,小夭能找谁鸣冤叫屈?
他不在的时光里,她受了多少委屈,不足为外人道也。
璟常常想,就凭小夭对亲人永远网开一面的心软,如果这个孩子不是天生的畸儿,她大概率会留下来。因为幼年时被双亲抛弃在玉山的经历,小夭格外痛恨那些不负责任的父母。她并不是一个能对腹中胎儿狠下心来的女人。可这些她什么也没提过。她有她的骄傲,那份罕见的脆弱只有午夜梦回的时候才会泄露一二。
璟习惯于抱她在怀中,握住她不安蜷起的双拳、包裹在自己的掌心。
后半夜小夭睡不安稳,至多一个时辰就会从噩梦中惊醒,惊魂未定中闻到了他的气息,就像溺水的人抓到最后一块浮木,这才昏睡过去。
璟有多怜惜小夭,就有多痛恨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他真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得到了她之后,却不珍惜?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森严的礼教中,以下犯上是可怕的罪过。可如今什么是纲常?身为臣子侍奉君主是纲常,还是身为丈夫挺身维护妻子是纲常?
“我只恨自己能力不够,不能杀了玱玹,又怎么会对他低头,做一只摇尾乞怜的丧家犬!“
”禺疆的死和我逃不了干系,如今下狱是我技不如人,你如果能帮她,我会感激你,如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