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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代神明的陨落

 

井衡生于虚空,感受蒋明忻内心的波动,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前乃是一树潋滟的桃花。

这虚空是会随着他的心境而变化,所以昨晚的事于他,又起波澜。

他仍是不知如何面对蒋明忻,不知如何对待这份感情。

但他知道那一树桃花掩映下是他日渐动摇的真心。

那潋滟的华光无论如何遮盖,都是徒然。

井衡勾起唇角,侍弄着花枝,看它随风摇曳,听它沙沙细语,

随心而动便好。

万事从心,大道至简。

神明服从了狼子野心的信徒,在那虔诚的仰望与侵略中迷了眼。

井衡不再躲,从心而行。自此他的世界便是满天的桃花。

他收敛心神,折下一束花枝,看嫣红的桃花在指尖散灭。

神明初尝情事,便深觉情路艰难,不说两人无法真实的相见相拥,只言那人不久就要死去……

命运的红线已经结好,命格难改。无论井衡如何动作,蒋明忻的结局都不会改变,况且……他不只是蒋明忻一人的神,他还有亿万万信徒在虔城的祷告。

他不能。

悲悯是他的神性,他不能,也不该……只为一人乃是大忌。

井衡抹去眼前盛景,定下心神,他垂着眸子心中感叹,幸好,他没有点明。

蒋明忻不曾开口言情,井衡亦不曾应答。两人时时相见,时时叹惋。

一个死藏着自己的狼子里心,不惧披露却想让那人圣洁如月;一个不掩不藏不言语,那双眼眸后不再是普世的悲悯。

蒋明忻不知道也好,死时便不会有太多挣扎,如此想来,井衡感到的不是畅然,而是更无法排解的郁垒。

不出意外的话,蒋明忻会在这两天离开。他安慰着自己,他能找寻得蒋明忻的转世,那时,他们中间便再无横亘。

他想,仅仅百年,不过弹指。

虚空中的景象好似再次明亮起来,疏疏落落的花瓣于一隅飘落。

百年……他能等到吗?

五点半,盛夏天际已然光亮,华光从地平线下射出,万物繁忙生长。

蒋明忻早早起床,他今天和别人相约去看画展,高铁疾驰而过,鸟群应声而起,就此拉开一天的帷幕。

在当地,他也算小负盛名。在画展上与人谈画作答,一天下来轻松愉悦。

当他走出展厅,于巷道慢行,见一幅画时那种喜悦便到了另一种高潮。

色彩斑澜的油画,写意的手笔,画框框不住中央神只的风采。

蒋明忻一眼便认出,画中人是井衡。他走过去和画主攀谈,谈画上的神祗。

那人叫汪彦博,他对井衡同样抱有极大的热爱,甚至疯狂迷恋。

他只说神明入梦救过他,他言他曾拔涉万里朝圣,但他的神明再不曾见过他。

蒋明忻什么也没说,他只想独享他的神明。他回头望了望街头如血的残阳,对汪彦博笑了笑,说:“我也在等他。”

“他值得。”

蒋明忻告别新知,伴着晚风去往神明所在的庙宇。那仍荒凉残破,但于蒋明忻,却蕴含生机。

他慢慢讲着今天的遭遇,抚摩井衡的神像,一抬头便见到了他。

神像仍是默默注视着他,妙手拈出的花似要给他。

井衡好像笑了。

蒋明忻这样想着,便勾起嘴角,在井衡衣袖上落下一吻。

多么虔诚的信徒。

井衡看着虚空中幻化出的飞溅的血滴,它们沾到神像的衣摆复又落下,只觉心凉,血冷。

神像高大,蒋明忻的血便是用尽全力也只能到衣袖处。

好似,落俗的凡人永远不能沾染神明。

蒋明忻死了。

井衡早已算到他会在这两天离开,却没想到这么突然,而且是以这种极其荒诞的缘由离开。

信徒虔诚的亲吻神明,这方天地中,神明便属他一直人。

但神明的信徒不只他一人,他不得独占神明。

汪彦博杀了蒋明忻。

狂热的信徒造成了一场不期的落幕的离别。

蒋明忻倒于神像下,鲜血汩汩涌出,沾染神像衣摆,将圣洁的神明拉入了炼狱。

他闭眼的那一刻,还在心疼他的神明。

他的血,是否会沾污神明。

他的死,是否会怪罪神明。

他走后,井衡又要独享孤独了。

死亡来临时,原来是那么沉寂。

林涛依旧翻涌,蝉鸣还在响起,世界仍在绚烂生长。

井衡看着世间的一切,身边是狂热信徒的呼喊,那人一会哭喊,一会笑闹,那人匍匐着,诉说着真意。

井衡不知他叫什么,从哪里来,也早已忘记何时入过他的梦,救过他。

那人诉说着梦中的相遇,井衡想的却是梦中的蒋明忻。

梦境即一方小世界。

三千小世界里,他唯独对那人情有独钟,夜夜入他梦。

好似,无他不成活。

神明不欲与信徒多言,对地上的人露出一个悲悯的笑来。

悲悯的笑容下是空洞的真心。

神明的无心引来信徒的咒骂。

井衡仍是悲悯的笑着,同时趋动法力为蒋明忻编织这一世最后的梦境。

他告诉他,一定是个美梦。

整个世界都在你眼前,所受的苦难终会以另一种形式归来。

同时,我也在。

“井衡,放学后去哪儿玩啊?”

“井衡,我们考同一所大学吧。”

“开衡,想好了吗?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井衡,爸妈说让我们今天回去。”

蒋明忻还记得小时候那个燥热的夏天,妈妈在厨房做饭,爸爸教他写自己名学,嘴上说着“忻”通“心”,让他一生明心。

也是那个夏天,他遇到了井衡。

他与执手一生的爱人走过青春,步入社会,平顺遂过一生,晚年分别却约定来生重逢。

他的记忆里梧桐始终明亮,野草永远疯长。春花秋叶轮转,世界像幅重彩般的油画,斑驳的色块可以融纳所有的不期而遇,也祈祷盛果的恰如其时。

死时他都在想,来生如此便好。

平稳喜乐的一生,是很多人不可奢求的梦。蒋明忻觉得自己很幸运,旁人要用一生要追逐,他却在此时全部拥有。

神明入梦,解我心中千般苦,渡我胸中万般愁。

井衡垂下眼,回忆那百年的梦境,斑驳的色彩渲染他贫瘠的心田。

那一刻,他是如此希望真实便是如此。

他不愿为神,他唯愿为人。

神明悲悯的神情下有了裂纹,眼眸不再多情,手中的经幡随风而止。

他敛下心神,告诉自己,只要再等百年便可与蒋明忻相遇,只要他与蒋明忻灵魂相通……

他默默施着法融通两人的魂灵,定下来世的因缘。

融通之法虽然耗时但不难,他不知做过多少次,却我没有听懂。”

“是絮,这道策论题……”

“是絮,该吃饭了。”

“是絮,我听说李家胡同有个小店做的点心可好吃了,我们一起去吧。”

“是絮,你可曾有心上人?”

其实,他想说的是“是絮,我心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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