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洗虽然干净但是泛旧的衣衫,再看他深麦色的皮肤,以及局促不安的肢体表现,自然是怎么看怎么不满意的。
崔大姐是个人精,自然是看出了李家人的不满意,打着圆场说让他们小年轻单独相处相处。
李家人自然不可能让迟雨农和李宝山单独共处一室的,等吃完饭送走二人后,哥儿几个才问宝山是什么想法。
李宝山面色沉了沉,“就他吧。”
李家兄嫂还想劝劝他,可李宝山根本不听劝。对他来说,嫁给谁区别都不大,嫁人并不是他想要的,可他实在不能继续拖累家里了,再待下去,风言风语能将他们家淹死。
得知准信儿的迟雨农高兴坏了,这时节谁家也没钱置办酒席,结婚去政府登记一下便是合法夫妻了。
成婚那天,李家花了大价钱租了拖拉机,将满满一车嫁妆连并着李宝山,一同送到了崔家庄。
迟雨农喜笑颜开在哥们儿的起哄下跑到村口去迎李宝山,村里人都围到村口瞧热闹,见李宝山下了车,忍不住互相嘀咕这城里媳妇儿就是不一样,就是比他们这些乡下泥腿子白,看着又壮实,迟家小子有福哦。
李家几个兄长红着眼眶帮着把李宝山的嫁妆抬到了迟家的小破院里,看到泥砖房和泥土地,眼又红了,再三警告迟雨农要是敢对李宝山不好……最后才依依不舍爬上拖拉机和小弟道别。
李宝山也没想到这迟家环境竟是如此简陋,面色也不好了许多,但是也没说什么,只沉默着把箱子里的东西搬出来找地方安置。
迟雨农仍旧有些不好意思,又想到李宝山已经是他媳妇儿了,作为家里的爷们儿他可得立起来,便凑到李宝山旁边帮他一起收拾东西。
李家毕竟之前是地主,虽然土地充公,财产也被没收了一部分,可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李宝山的嫁妆自然也是非常多的。
缝纫机,衣服被子,粮食油盐,甚至还有一小包缝在棉衣内侧的首饰。
不理会门外兄弟们的起哄,迟雨农一心跟在李宝山屁股后面转悠,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李宝山才同他说了第一句话,“你会做饭吗?”
这下俩人都傻了眼,李宝山虽然是个双儿,可从小就是爹娘嫂嫂们照顾他的,他从未进过厨房,别说做饭了,那些缝缝补补的,他都不会。而迟雨农,他是个大小伙子,他爹妈没了以后,村里就开始吃大锅饭,后来大锅饭没了,村里年尾按工分发钱粮,他就用钱粮去同村人家买着吃,这饭他还真是不会做。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肚子里叽里咕噜乱响,眼看李宝山眉头皱了起来,迟雨农赶忙往外走“你等我,我去钱大妈家里问问还有没有饭,等我啊。”
等迟雨农回来,李宝山已经摸索着把最后那点行李收拾好了,连床上的铺被也换了一套。
钱大妈家晚上烧的是红薯粥,见迟雨农来也是非常诧异,毕竟迟雨农都娶媳妇儿了,她根本没准备迟雨农的饭。
迟雨农红着脸支支吾吾半天,又花二分钱去隔壁买了一碟拍黄瓜,这才急匆匆回到了家里。
两人借着最后的光亮,沉默着吃了第一顿晚饭,吃好以后李宝山就回了里屋,迟雨农摸黑洗了碗筷,洗了把脸以后想到李宝山还没有洗,又想到李宝山可能不适应他们这里,毕竟城里现在是有电灯的,他们家连油灯都没有。
迟雨农将帕子浸了浸水,又虚虚拧干,摸黑蹭到炕沿发现李宝山已经躺下了,“宝山哥,给你帕子,天热,你擦擦。”
又等了一会儿,李宝山才坐起来接过帕子,窸窸窣窣擦了擦面庞脖颈和胳膊,这才把帕子递给迟雨农,“劳烦你了。”
迟雨农红着脸接过了帕子,嘿嘿一乐,“应当的,应当的。”
等迟雨农将帕子洗好返回来时,李宝山又已经躺下了,迟雨农望着床上的黑影,胸腔里像是有个小人儿在擂鼓一般,咚咚咚响个不停。
他咽了咽唾沫,想到已经结婚的崔红兵和他说过的话,脸燥红的不行,紧张的干咳两声,蹬了鞋子,爬上了炕。
李宝山面冲着墙角抓紧了被子,他已经二十八了,自然很清楚新婚之夜会发生什么,可他没想过自己被睡,也不想被睡,所以在迟雨农把手伸到他腰上的时候,一把摁住了迟雨农的手。
迟雨农眨巴眨巴眼睛,往外扯了扯手,发现扯不动,他有些疑惑,“宝山哥?你抓着我咱们还怎么睡?”
李宝山保持着沉默,迟雨农试探着伸出了空余的那只手,结果那只手也被抓住了,那双大手十分有力,抓的他手腕都有些疼,“宝山哥,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抓着我的手。宝山哥你快些松开,你这样咱们没法睡觉了。”
“我——我不想。”李宝山干涩的声音回荡在室内,迟雨农傻了眼,“宝,宝山哥?”
“对不起,可我还不想和你睡觉。”李宝山松开了迟雨农的手,又往墙根贴了贴,“对不起,但是请你不要逼迫我。”
迟雨农略微有些失落的看着李宝山蜷缩的背影,不明白自家媳妇儿怎么就不给自己睡了。不过他确实很喜欢这个白胖的大媳妇儿,也愿意尊重李宝山的想法,他深吸了一口气,缓解了一下欲火,这才小心翼翼的凑过去说了一句,“那我等你愿意了再碰你,我等你。”
说完他便脱去衣裳睡在了李宝山的旁边。
李宝山抓着被子心情复杂的盯着黑黝黝的土墙,他觉得自己一辈子也不可能愿意给迟雨农睡的,只是这话他确实也说不出口。
新婚之夜,两个人怀着不同的心思,不知多时才各自睡了。
第二日一早,天色微微泛白,迟雨农就从炕上爬了起来,缓了缓神才想到自己已经成婚了。
瞅着身旁蜷缩着的巨大黑影,黑暗中,迟雨农的脸一下变得通红,他的眼睛泛着水幽幽的亮光,牙齿紧紧咬住了下唇,手在被子上抓了又抓,最后才下定决心,蜻蜓点水般的凑过去在李宝山头上亲了一下,随后便落荒而逃。
院子里响起慌乱的叮咣声,随着院门的两声吱呀,院子里才重新恢复安静。
静静躺在床上的李宝山忽然睁开了眼,他神色晦暗的用手背蹭了一下刚刚被迟雨农亲过的地方,那一吻不偏不倚,正好是亲到了他的耳朵上。
李宝山一晚上都没有睡,他心里还是有些后悔的,生怕自己一时疏忽睡着了,半夜被迟雨农得了手,提心吊胆了一晚上,眼看天要亮了,才扛不住睡意将要昏沉的睡去。
这突如其来的一吻,又让他瞬间惊醒了。李宝山心里乱的很,一会儿想起来兄嫂平日对自己的宠溺,一会儿又想到小时候依偎在爹娘怀里说的那些个傻话,各种晦暗不明的情绪在他心头绕成一团乱麻,乱糟糟的。
躺在硬炕上辗转反侧半晌,索性实在是睡不着了,李宝山干脆起身仔细打量起这个家来。
迟家的院子还是迟爹迟妈在的时候起的,如今也是个二十多年的老宅院了。整个房子就是用木柱泥砖稻草搭建成的,也就三间矮房再加一间厨房,院子面积也不大,除了碎石块铺的小路之外,其他地方生满了杂草。
迟雨农五岁就没了爹妈,外加他又是个毛头小子,平日里都是靠村里人照应,生活难免就很粗糙。
李宝山昨天带来的嫁妆都暂时安置在了他们昨晚睡得那间房间,那间房坐北朝南,日头足,应该是这家里最好的一间屋子。可即便是最好的屋子,窗户上糊的纸也还是破了几个洞,昨晚李宝山甚至从自己身上捏死了几只虫子。
挨着他们屋子旁边的还是个卧房,只不过落满了灰,除了一个光秃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