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脑海中莫名出现了一个阵法,一层又一层,隐入云端,一柄巨刃悬于该杀之人的头上三尺,荧光流转,牵动着天地万物,却无声无息,这似乎是一个被他忘记的存在给予他的特权,惩戒该死之人的律法。
那些人鱼近了,他的心也快速地快速地跳动起来,他想要回大陆去,他怕回去晚了,便再也找不到楚宁了,他要快点回去,一种欲望要冲碎他的理智,只要快些杀光这些人鱼,尖冀就会将他送回大陆去。
他任由身体被欲望驱使,歌声开始在耳边回荡,与之一道传入耳中,还有尖冀惊慌失措的声音:“段渊?你在做什么?你怎么可能动用这种力量。”
段渊不知他说的力量是什么力量,他只是有些迫切,甚至不愿等到那些人鱼靠近了,他的意识正在下沉,他要睡去了,脑海里的那个杀阵越来越清晰,他似乎看清了每一条线是如何走向,他看清了大阵之下的一切,波涛汹涌的海面,意识到不对想要逃离的人鱼以及其他生灵。
他看到了一具白骨沉于深海,其威压依旧,没有任何生灵敢于靠近,是荒海存在的主要原因。
他看到天幕坠下,自己却接住了无数的星辰,他看到了月亮于海中诞生,一如那巨大的月亮耀眼夺目。
他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存在的本相。他看到那人从月华中走出,然后拥抱了自己,那人一如自己幻想过许久的模样,令人心神荡漾。
他听到,自己对月亮说:“我喜欢你!”
他甘于永眠于月亮的怀中,他知道自己不会死。
巨刃瞬息之间落下,斩杀万事万物,是星辰赋予的权柄,他爱星辰的世界,他未曾破坏这个世界。
但是他的爱人死于这个世界,那轮月亮消失了,在他不知一切真相的时候,他没有做出任何的挽留。
大陆掀起了海啸,无数人命散于此,天的视线终于落在了此地,那一直被忽视的海域,一个人安静地沉睡于海下。
尖冀重聚自己的身躯,他感受到了那道视线,所以不敢回到海面上去,于是只能潜伏于深海,那把巨刃落下时,他仿佛回到了五千年前,吓得险些形神俱灭,他终于意识到这个脆弱的人族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他胆怯又激动地寻找着那个存在的肉身,那样的躯体应当无法承受这样的力量。
终于,他在被劈出的海下深渊之中,找到了一片看不穿的夜色。
也姜林并不太想来到这个破地方,但是他必须得解决这一片海域出现的异类,同时也该计划着将荒海划出这个世界。
他没有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存在,不由得感到欣慰,同时他也开始筹划着离开了,相比被段渊杀死,他更愿意自己选择一个了断的方法。
一个月的时间,姜林解决了那些不知从哪里跑进来的东西,庆幸着段渊没有醒来,但心里算着也应该差不多了,他看着这片被海啸摧残过的长水天,说道:“长水天这个地方曾经是漂浮于荒海之上的,虽与荒海相隔甚远,但归根结底,这里是荒海的一部分,也是荒海唯一可以诞生生命的地方。”
他看向身后,空无一人,挑了挑眉,他说:“第三个交易。”
“……”楚宁沉默地走出来,他的脸色苍白,一副大病未愈的模样,他望向那片大海,神色微动,说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怎么知道?”姜林耸了耸肩,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他很有可能想起来过去了,但是现在他的力量还受他□□的限制,这可能是醒不来的主要原因。”
楚宁动了动唇瓣,似乎要说什么,最后他还是抿了抿唇,看向姜林,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他问:“你到底在做什么?他的苏醒在你的算计之中吗?你挑起正魔之战,真的只是为了想要找回你的卡尔塔吗?”
“……”姜林沉默了下来,久久不语,他背对着楚宁,望着大海,最后他长叹一口气,道:“我果然不应该拥有这种感情,我回去的时候,这种感情应该会被抛弃掉。”
楚宁费力地去理解他的意思,他经历了一次死亡,脑海还有些混沌不清,回忆起的东西杂乱无章,毫无因果联系,好半晌,他脑海才想起曾经窥听禺和魂崩之间的一些话语,有人被这个世界污染了,那时的他已经确定这个被污染的人就是姜林。
现在去回看姜林所做的一切,发现他身上表现出了诸多矛盾的地方,感情与理智在他的脑海撕扯,他是带着使命降临于这个世界的,他所做的一切都必然是为了那个目标,但是也有人告诉他,神是无法直接插手这个世界的走向的,祂们降临于这个世界的存在是低于这个世界的,他们受这个世界制定下的因果律法影响。
而世界创立之初,夜色闯入,污染了整个世界,让生灵提前拥有了不该拥有的情感,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拥有强大的力量却又被感情控制了思想,那时的夜色凌驾于尚未制定法则的新生世界之上,生死存亡被置于情感之后,诸多生灵于厮杀中死亡,最后是由星辰哄骗离开,而祂的影响至今存在着。
姜林不可避免地在这个世界生出私心,祂不再纯粹,所以他会一次又一次地以权谋私,最后利用了这场正魔之战。
楚宁想了很多,他看了看自己,恍然明白了自己的存在,他说:“正是因为你的私心,这个世界才会一直留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