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渊又看他,沉默片刻:“你在叫我吗?”
他记得自己在泛叶宫的日子,可他记得自己离开时,泛叶宫宫主是还活着的,而且他不告而别,泛叶宫宫主即使是死了,这宫主之位也轮不到自己。
他取出一枚丹药,掰碎了喂给了那人,见那人还能吞咽,便不再有别的动作,又问他:“如今的宫主是谁?”
对方吞下灵丹后,就着趴下的姿势天息了片刻,中气足了些,他说:“……殷九渊,宫主,是您啊!您忘了吗?”
“……”段渊面露惊骇之色,他退后两步:“怎么可能?我离开时殷非还活着……”
“不!宫主,他已经死了,我等左执宫只认您为宫主,殷千星意图上位,却不被认可,如今只居护法之位,我等寻您十余年,希望您回去掌权。”
“……”段渊神情冷漠,他思量着杀他合不合算。
泛叶宫于修道界并非什么好东西,在他还年幼时,他的父亲殷非便不满于当前的势力,极端地向外扩张,广收门徒。
只是泛叶宫教义极端,视黎明苍生为蝼蚁,位低无能者可食,吸引来了无数邪修,使得泛叶宫最后成了修道界最不可容忍的魔教。
他离开时殷非确实是奄奄一息,却应当还不至于死了,而殷千星为殷非义子、他的弟弟,他们自小一起长大,深知他的观念与殷非一致,自己离开泛叶宫这么多年,泛叶宫弟子怎么会只认自己而不认他为宫主。
段渊觉得可笑荒谬,泛叶宫弟子的话不能信,他想着便心生杀意,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和小琴在哪。
那弟子见段渊沉默不语,顿时慌张了起来:“宫主,您救过我们,我们自当追随于您,我等希望您带领泛叶宫走回正道,我们对您忠心耿耿啊!”
段渊冷笑,纵使他记性再差,也知晓泛叶宫从未在正道上过,谈何走回?
他手中拿着白骨刀刃,那弟子似乎认得这刀,又喊:“宫主,是姜林!他主持着泛叶宫大局,他时时刻刻希望您回去!”
姜林?段渊心头一震,这名字好生熟悉。
泛叶宫如今已经是各大宗门的心腹大患,因聚集过多邪修,其内部也并不稳定,各势力相互拉扯,但到底还有宫主殷非把持着平衡。
但自从殷非受创不再出现在人前后,泛叶宫以左右护法为首的领事人便心怀鬼胎,觊觎上了宫主之位,虽然都不想受制于人,但却很少有人想离开,因为只有身处泛叶宫,他们身为邪修才不会被正道四处围剿。
当年的他才刚成年,父亲重伤修养,左右护法便伺机而动,估计当时无人将他放在眼里,行事高调,目中无人,直到他亲手斩杀两位护法,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宫里又安稳了些许时日,随后便是他中毒被困阵中。
他后来偶尔会想一想给他下毒的人会是谁,这毒足以让他当场毙命,为什么又保住他,然后吊着他半条命扔到阵中,一副希望他活着又不希望他好活的样子。
当时或许是知道下毒的人是谁,只是他从阵中出来时太过虚弱,他还没有那么自大到以虚弱之躯去报仇质问,后来开始失忆,他也忘了那人是谁,又因为段琴年幼,便放弃了回到泛叶宫,然后也渐渐有了不想和整个修士界有交集的想法。
他当年杀了左右护法,新护法还未上任,他便被投毒,倒不知道后来是谁顶上了这两个位置。
殷千星一心想着当宫主,又逢宫主与段渊重伤,他是最有可能成为宫主的人,绝对不会想着成为护法。
听着这人的说法,殷非死后,殷千星争取过宫主之位,却失败退而求其次,当上了右护法。
他想了想,问道:“殷……我父亲是怎么死的?我离开之际见过他,灵池囚养,无论如何都不该死才是。”
那弟子说:“是殷千星!他杀了老宫主。”
段渊脸色阴沉了下来,他冷笑:“我倒未想,他竟有如此慈悲心肠,好行助人为乐之事。”
左执宫弟子见此心惊胆战,不知为何殷千星杀了他父亲,他却认为这是助人为乐,突然,他脑海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
老宫主遭人算计,修为毁于一旦,又被砍得七零八落,当时的情景是段渊及时出现,老宫主才得以保住性命,但那凶手却不知下落。
后来段渊为了救老宫主特意修建了一处灵池,灵阵灵石铺底,奢华之至,维持一个废人的性命绰绰有余,姜林作为段渊的好友见此也笑道:“当真是一片孝心,天地可鉴呀。”
可如果老宫主本就是段渊所伤呢?他留着老宫主半条命若是为了折磨他呢?
段渊生于魔教,长于魔教,这兄弟相杀,父子相残的事,于魔修邪修而言再正常不过了。
只是老宫主在外对段渊有求必应,父慈子孝得不像个魔教中人,段渊当初悲痛的表情也不似作伪,实在让人难以想象老宫主是段渊、他最宠爱的儿子所害。
他不敢再多想,却听段渊又问:“我离开泛叶宫数载,此间从未踏足泛叶宫地界,你左执宫弟子理应生死替换无数,现在大多数人应当都未曾见过我,怎么会等我回去呢?”
“宫主,姜护法与您私交甚笃,您离开后,他便满天下的找您,又将诸多误入歧途的修士带入泛叶宫,编入左执宫,后因老宫主身死,殷千星企图上位,姜护法才回宫夺回权柄,并称您为宫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