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雅说:“啊?你这都能记错?”
“我分不清左右嘛。”
“那你报官的时候说的是左还是右?”
“右。”
“柏中水,你耍我?”
“咳。”卢仲容咳嗽了一声。
卢雅改口:“柏、大、人。”卢雅对卢仲容说:“哥,我们叫人把那个卖斗鸡的人抓过来,要是刺客真的是他,也让柏大人好好问一问,好知道这不是我指使的,和我没有一文钱的干系。”他阴阳怪气地说:“柏大人爱得罪人,但我不是记仇的人,我没报复他。”
卢仲容问卢雅:“你知道他住在哪里?”
“城东水庆里。”
“他可会功夫么?”
“那我不知道了,我和他不熟,他想卖斗鸡给我,可我那时不爱斗鸡了,不曾买他的鸡。”
“我亲自带人去找他,你留在这儿。”
“别呀。”卢雅拽了卢仲容一下,说:“哥,你只派人去就行了,去水庆里找鸡坊的段四。要是刺客是他,他既然敢砍柏大人,未必不敢砍你,你带人去抓他,他狗急跳墙伤着你怎么办?我不走,我就待在这里,让柏大人和郡王都知道,我问心无愧、清清白白。”
荀靖之说:“我带上剑,带人过去。”
“郡王。”柏中水拦下了荀靖之,说:“这是王府,您是主人,没有主人不在家只留客人的道理。您不要亲自去了,这种事也不值得您亲自去。”他说完看向了卢仲容。
卢仲容会意,道:“那好,我派人去,柏大人这次不要再怀疑我堂弟了。”
“多谢卢大人。”
卢仲容向荀靖之告辞,道:“我先回府,然后让家仆过去。我会叫官差也一起过去,夜里巡捕,我卢家出三倍的赏银。”
荀靖之说:“有劳。”
柏中水说:“不必破费,卢大人,银子我出就好,我又不是乞丐。”
卢仲容看向柏中水,道:“柏大人,我知道您不缺银子,卢家当然不缺这几分银子。卢某人聊表心意罢了,柏大人要记得,卢家没想害你。”说完离开了高平郡王府。
变相2
北方化为乌有
婢女进屋为众人添水,问崔琬要不要添茶,崔琬说入夜了,不想喝茶水,让婢女帮他倒一杯旧时收的松上露水就好。
崔琬不爱喝建业的井水,建业城内的井水水质发硬,口感不够柔和,他平时在裴家吃的水多是雨水、雪水等无根水,饮的水则是从京口的金山南泠泉中取来的清甘泉水。
卢雅本来不敢在高平郡王府喝水,大概是怕被荀靖之毒死,看崔琬要了水,和婢女说自己要喝和崔琬一样的水。
荀靖之对崔琬说:“伯玉兄深夜来看望柏大人,情意深切,我有一坛法雨泉泉水,是很好的水,伯玉兄喝这个吧。”随后让婢女去取封好的水坛。
崔琬说:“却之不恭,多谢郡王。不过,说来倒是也巧,我曾喝过法雨泉的水,我有一次去拜访日本国西园寺红叶,在他的宅中喝过。红叶自明州登陆我朝,北上来建业时,路过钱塘,听说钱塘有法雨泉,泉水自岩壁渗出,在石上汇聚,空洒成雨,味道甜如甘露,因此亲自取了几坛泉水,带了过来。”
荀靖之说:“哦?我那坛水也是从一位日本国使者处得到的,我去拜访他,告辞时,他送了我一坛水。我今夜借花献佛罢了。”
“我可否问一问这位使者是谁?”
“他叫清正,我不知道他姓什么。我曾见过日本国抚子内亲王,内亲王说日本国宗室子弟没有姓氏,所以我没有问他姓氏,他大概没有姓氏吧。”
“哈哈,郡王啊,你可别被清正骗了。他喜欢别人用日本国与语叫他‘清正’,所以不怎么告诉别人自己叫清正。日本国宗室自称神之后裔,不稀罕俗姓,因此没有姓氏,清正确实是宗室子弟,不过他的祖父曾在吾妻氏乱政时入道,遂以寺为姓,给自己取了西园寺这个姓氏——所以清正其实叫西园寺清正。他自号红叶,在我朝以西园寺红叶之名为人所知。”
“他……他是西园寺红叶?”清正就是西园寺红叶?荀靖之想清楚了这件事,瞳孔震动,他立刻问崔琬:“崔大人在二月十六那夜,本来是想去见他?”
荀靖之曾派人打听西园寺红叶的住处,红叶在建业时大多住在建春门附近的宅邸里,他在德邻里有私宅,但是寻常人不知道他的私宅买在了何处——荀靖之刚回建业任职,不熟悉诸多官员,不方便问他们一些事情,因此没问到红叶的私宅在哪里——但他不愿意问崔琬。同时,他又听说红叶不在建业,所以想等着在红叶回建业后,直接去他在建春门附近的宅邸中拜访他。原来西园寺红叶和清正是一个人……?!
崔琬说:“是。”
“你说他不在家?”
“是。”
“他不在家?”
“他的童子说他不在家。”
“但是你遇见了柏中水?”荀靖之紧张得浑身汗毛倒竖,他转头看向柏中水——
在二月十六日夜里,他看见了一个和佛子十分相似的影子,那影子对他说“别来无恙”,从房安世家的后花园跳入了德邻里西园寺红叶的宅子。
崔琬说西园寺红叶不在家……可是那夜西园寺红叶明明在家,他与他说过话。
柏中水被荀靖之盯着,微微垂着双目,面不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