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微药师不是坤道,而是药师,她说:“贺兰郎君,我是药师,道名隐微。”
“请隐微药师和师弟海涵。”
贺兰奢不给自己的哥哥面子,忽然说:“我姓贺,姓贺兰的人都死了。”
贺兰勉在桌上拍了一下,“胡闹!”
贺兰奢说:“我年前就回家,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贺兰勉说:“叫一声‘哥’能要你的命?我是你哥。”
“哥,”贺兰奢冷冷叫了一声,说:“你走吧。”
贺兰勉被贺兰奢气得说不出话来。
贺兰奢说:“你不走我走。”
贺兰勉一把拽住贺兰奢,说:“外面下雪呢,你走哪去?一会儿雪停了我们就走,要是我看不见你,我还叫人到处找你。”他说完对隐微药师和佛子点了一下头,说自己有事要忙,留下贺兰奢,自己走了。
贺兰奢看自己哥哥走了,歪头看着隐微药师,伸手去摸剑。隐微药师防备他拔剑,没想到他摘了剑把剑交给了隐微药师。贺兰奢说:“姐姐,你去歇会儿,我借你师弟说两句话,他出不了事。”
奉玄对师姐说:“师姐,我们认识。”
隐微药师没有收走贺兰奢的剑,她将无方剑放在桌子上,说:“我让人把车上的行李搬到屋子里。”
“麻烦师姐了。”
隐微药师走了。
客堂中似乎只剩下了奉玄、佛子和贺兰奢。
贺兰奢说:“师兄,我哥不知道我学会了袍休罗兰剑招。你猜他知道了,会怎么样?”
佛子冷淡地说:“总不能砍了你的手。”
贺兰奢笑了一声,“不砍我,可他能砍你呀。”他说:“剑招学会了,可我还没练好,不能杀人。在姓荀的那家人死干净之前,我哥不会知道我学会了这个剑招。我这个人的心很容易变,没准我十年之内都不想报仇,也没准一个月后就动手,师兄,你最好期待着我哥在我动手前暴毙,否则他一定要找你算账,说是你害了我。”
佛子说:“我不欠你们兄弟什么。”
“我哥不讲理,欠不欠,你说了不算。”贺兰奢转头问奉玄:“奉玄,内亲王是不是走了?”
奉玄“嗯”了一声,奉玄发现贺兰奢逼佛子教他剑招的事情竟然还有后续,忽然不太想和贺兰奢说话了。佛子不欠这对兄弟什么,答应贺兰勉不对他弟弟出手,已经仁至义尽。
贺兰奢说:“你们送她走的吗?”
“没有。”
“你的眼怎么了?”
“受伤了。”
“……”贺兰奢对佛子说:“你朋友好像不想和我说话了,师兄,那你和我说。”
佛子受抚子内亲王托付,将内亲王的事情转告给贺兰奢,说:“我们没有亲自送内亲王离开卢州,她给你留了东西,托我交给你。”
佛子猜测贺兰奢可能会在幽州尸疫不严重的地方练习剑术,所以一直将抚子内亲王托他转交给贺兰奢的珍珠母贝随身带着。珍珠母贝只有他的食指长,东西不大,带在身上没什么不方便,他想着要是能遇见贺兰奢,就直接取出来给他,要是遇不见他,就转交给他哥哥。他将锦囊拿出来,递给贺兰奢。
贺兰奢解开锦囊,拿出被经帛裹着的母贝。温润的母贝如同一轮佛陀身后的明光,母贝中连壳生长着几粒异形珍珠,隐隐约约连成坐着的大肚弥勒佛形状,弥勒佛似乎在笑。裹着母贝的经帛上用汉文抄了诸佛的名字,笔迹与紫蝉的不同,大概是抚子内亲王亲自写的。
贺兰奢没头没脑说了一句:“今天又下雪。”
奉玄看不见贺兰奢的神色,他听见贺兰奢对自己说:“奉玄,我要回我哥家过年。希望你眼睛快点好。我走了。”
贺兰奢对佛子说:“我找我哥去了。师兄,我走了。”
奉玄说:“你……好好活着,别报仇了。”
贺兰奢说:“谁知道呢。”
佛子了解自己的师弟,知道他的心意没人能改变,所以只说:“师弟保重。”
“……你们也保重。”贺兰奢像正常师弟一般留下这句话,收起锦囊拿了剑穿过客堂,去了自己的客舍。中午雪停,他和哥哥当天中午就离开了客舍,奉玄没再见到他。
奉玄要回堂庭山,佛子要回洛阳。佛子锁骨受伤,不方便长时间持剑,独自行路不太安全,所以他在离开卢州时就向家里写了家信,要家里派人在上汝郡接他。第五家的仆从在上汝郡等着佛子。到达上汝郡后,奉玄和佛子在上汝郡外告别,佛子再次解下了一粒多伽罗木佛珠,交给奉玄,说自己会在春天去找他。
佛子的佛珠有二十一颗。奉玄也有有珠子的人,他有一串云母流珠,共有二十八颗,念经时常将流珠拈在手里计数。他收了佛子的佛珠,问佛子少了珠子岂不是不方便在念经时计数,佛子说:“常言说,念遍唯识经,忘却烦恼心,我怕念了太多遍佛经,反而忘了去找你。少念一遍佛经,多想一次吾友。”
奉玄听佛子开玩笑,也开玩笑说:“我听我师父说,人有清净心、有烦恼心,想来我为好友添了烦恼。”
佛子说:“烦恼吾友太瘦。吾友回去要多吃饭,现在太瘦了。”
奉玄开完了玩笑,只遗憾自己看不见佛子开玩笑时的神情。他说:“好友,你伸手。”佛子伸出手,奉玄捏住佛子的袖口,根据手中布料的触感,回想佛子的衣服,说:“是拼色的那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