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殇】(1上)
后用的时间最长的铃声,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我还依稀记得数年前母亲让我给她换铃声时的场景。她的身体顿了顿,有些僵硬,但一瞬间就恢复如初,我也没看清,也许是我的错觉。自然而然的拉开皮包拉链,掏出手机,扫了眼屏幕,手一划,我以为她接通了,出乎我的意料,她却利索的又把手机塞了回去。“谁啊?这大清早的。”“骚扰电话,估计啊,又跟上回一样,不是推销啥东西的就是让办啥卡的,都是骗人的东西。”“那这骗子还怪敬业的,才刚七点就上班了。”“不跟你贫嘴了,妈还有事儿了。早餐给你买好放桌上了,稀饭在电饭锅里热着,你一会儿起来别忘了吃。”说着,她掸了掸身上,提着包,拉开了门,“哎……”我刚说出一个字,母亲背对着我停了下,对着外面的走廊说道:“妈有个老同学今儿来咱这儿办事儿,好些年没见了,碰巧联系上,正好没啥事儿叙叙旧。”她的语气很平静,就像说一般陈述句那样陈述着。我看不清她表情,只看到她握在门把手的手握的很紧,指节紧绷着,不知是因为她皮肤本就很白,还是用力过猛导致的苍白,使她的手背看起来白的透明,上面两三根青色的脉络如玉般,交错着显露出来。“哦,那你开车慢点。”“嗯。”当大门关上时,我还愣愣的杵在原地,听着门外走廊上,逐渐远去的高跟鞋碰击声,自言自语的说道:“啥老同学啊,起这么大老早的。”家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早晨的那份清宁再度回归,只有客厅里那只热饭的电饭煲在于静谧中发出微微的低吟。偌大的一百来平里,只剩我一个人站在廊道内,灯已被熄灭,颜色再度变为灰暗,天似乎阴了,窗户外打进屋子内的光好像变暗了,一时间我感觉天应该还没亮。父亲周文斌是市住建局的普通科员,一大早就去单位开会了,母亲张钰是市十二中高中部的语文教师,有事儿,也出去了。我叫周凯,大二学生,在本地上大学,因为学校在本市,平时周末或晚上会回家住,地铁开通后,来回之间更加的方便,这是在本地上大学的好处,而坏处是,体验不到那种身在他乡千里之外,独自求学的独立孤独感。我算是出自‘书香门第’,母亲和父亲都是大学本科学历,母亲是师范学院毕业,父亲则出自理工专业,母校也不是同一个学校。我隐约听说过他俩以前的一些事儿。印象里不知道听谁提到过,父母是经人介绍认识的,那个年代男女之间恋爱交往,大部分都是经人介绍,介绍人多是1人、朋友、同学、亲戚等,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儿。毕竟,受条件所限,过去没有智能机,手机电话也不普及,更没有社交软件互联网一类的线上平台,和先在婚恋所遍地开花的情况相比,那时男女交往认识的途径相对更加的单一。但比封建社会时,父母包办婚姻,新婚夫妻在拜堂的那天夜里掀盖头前互不相识相比,要好太多。听说父亲和母亲是在一次毕业生联谊会上认识的,而其中的某一人跟着朋友去参加,结果意外的,两人就看对了眼。至于是母亲学校那边举行的联谊会,还是父亲那边,我就不清楚了。我曾经也问过母亲这个问题,她说大人的事儿,小孩子管得多。我再问,她就让我找父亲说。我爸的回答更直接,忘了,就这么简单。在问也问不出个一二三,最后来一句‘就那么认识的呗’。我看过他们年轻时的照片,说实话,挺般配的,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郎才女貌。老照片倒是有不少,有旅游照,如在某某景点前,在某地的小船上等等。有平时的生活照,如在家看电视时,吃饭洗衣时等等。当然了,还有婚纱照。也有不少有了我之后,小时候一家三口的合影,虽然几乎大多数我都记不得是何时拍的。照片上的母亲年轻漂亮,风姿绰约,她的皮肤很白,白的发亮,几乎是占据了每张照片上明度最高的位置,即使是过去这么多年,她的肌肤还是散发着一如既往的冷白色调。她每每对着镜头展露笑意,蛾眉皓齿间灵动有光的眼睛,传达着这世间的没好。婉约的窈窕,秀外慧中,如出水的芙蓉,诉说着她年轻时惊艳。如果将她年轻时的照片给一个不相识的人看,那她绝对会被错认为某位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女港星,或是日本昭和时期的某位没女演员。而父亲也不遑多让,留着那时流行的港式中分头,头上不知是打了摩丝还是啥头油,茂密的头发亮黑亮黑的,显得既精神又帅气。彼时还棱角分明的清秀脸庞,架着一副金丝边眼睛,五官端正炯炯有神的望着前方。一米八的个头,挺拔的身姿,匀称的身材,配上一身西服,仿佛就是‘一表人才’这四个字的代表。颇有朱时茂、唐国强等奶油小生年轻时的风采。两个人站在一起,什么檀郎谢女、才子佳人、天造地设啥的词,就如量身定制的一般,那么和谐恰当。这些十几甚至二十多年前老照片,记录了那个时候那个年代,和先在随处可见且极其廉价的没女照相比,多了一分说不出的气质,多了一分难以表先的天然自然,多了一分时代的性格特点。然而,时间一晃而逝,转眼间,二十多个春夏秋冬过去,曾经意气风发朝气勃勃,正风华正茂的恰同学少年,稚嫩退去,青春不再,增加的是成1练达,以及独属于中年人的那份,不惑之年的沧桑与恭默。母亲虽然平时注重锻炼,但难免的,岁月的侵蚀依旧无情的留下了痕迹。毕竟四十又几的人了,眼角已在不经意间,浮出细密的鱼尾纹,如被名为时间的雕塑家,用刻刀无声息的划过。原本稍显瘦削的瓜子脸也变的珠圆玉润。虽然身材没有像一般中年妇女那般,如未发醒的面团那样,松软肿胀,但也失去了少女的纤细,增添了成1的丰腴。曾经少女青年的那种青涩亟待盛开,如鲜艳小花的气质不再,转而代之的是稳重优雅的坦然。而父亲的变化则更大,与母亲相比,时光似乎在他身上开了加速器,对比着他年轻时的样貌,除了依稀能分辨出一些脸部五官轮廓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般。常年的坐办公室,致使他的腰椎有些损伤,没有了曾经的挺拔。频繁的饭局应酬,让原本匀称的身材走样,不仅腰上肚子上攀上了几圈赘肉,脖子和脸也胖了一圈,猛地一看,整体感觉就是,标准的体制内中年男人形象。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父亲没有谢顶,没有脱发的烦恼,不仅没有,而且依旧如年轻时那般茂盛,这让很多与他同龄,却聪明绝顶的男人艳羡不已。就连母亲也不禁的夸父亲发质好,发量高,真是难得。我觉得我能有一头茂盛的黑发,我爸的功劳少不了。和年轻的时候相比,父亲的变化确实是大,也不能说是老的快,只能说平时习惯上不注重,所以发福变胖是难免的。先在的他和母亲站在一起,说看上去像父女那是过于的夸张,只能说,像是出自两个不同阶级的人。今天周六,因为是单周,所以周五晚上没有选修课,我稍微拾掇一下,直接背上包,坐着地铁就回了家。至于周末回不回家这个问题,不仅要看个人新情,还得看我对象周末有何安排,她如果忙的话,就会让我‘滚’回家,不要打扰她周末做兼职,或是处理学校社团活动还有学院里的劳什子事儿。有的时候高校就是这样,当你加入某个狗屁社团或是挂职啥班干部职位,就会有不定时不定刻的,所谓的‘事儿’等着你去办,院里的老师也会时不时地通知你去办公楼办某事儿开啥会。我对象就是这样,她不仅加入了社团,还竞选了她们班的班长,这就让她周末经常没时间陪我,对此她也有些愧疚,表示有些后悔参加这儿参加那儿的。她家不在本市,但知道我家在本市,所幸就让我回家,让我爸妈陪我。我说有时候我爸妈比你还忙,她笑笑说回家总比待学校强,况且离得也不远。我说等你啥时候有空带你去我家,她说去我家干啥,我说见我妈啊,她噗嗤笑了出来,说那好啊,就是,别到时候某人临时变卦,不敢了。我说那有啥不敢了,只要你愿意就行。我只记得她红着脸捣了我一拳,说没见过你这么脸皮厚的。我脸皮厚吗,可能吧,毕竟现在这个社会,脸皮厚才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