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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朦胧,浓雾久未散,只听寂静林中忽响树影簌簌声,林外远方村庄仍睡得不省人事。

武逵一身玄装穿行于林间,他所经过的翠叶被染上血色,铁锈味突兀地在一片清新氛围中弥漫开,而他身后是一只紧追不舍的魔物。

就这样漫无的地跑着,武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他本是与同门派的几名外门弟子接到门派任务一同下山铲除魔物的,那几名外门弟子应是因他长得太过可怖抑或是传言中说道他总对舒予怀死缠烂打的缘故吧,自下山开始武逵就被有意无意地冷落排挤。武逵并未将此放在心上,他只想好好修炼寻得更多天材地宝献于舒予怀,却未曾想这几人一下山就跑开不知到哪逍遥云外了,独留他一人与魔物抗衡。

今夜恰逢魔物暴动之时,也未见那几人回来。武逵咬牙只身一人奋力抵抗魔物进攻,但敌多我寡,在祭出本命以后武逵才堪堪将大部分魔物击杀。彼时只剩这只比他筑基后期低一些的筑基中期魔物独眼狼,他内丹受损本命已失,与独眼狼单打独斗毫无胜算。武逵只好引着独眼狼跑,跑到远离人烟的地方,尽量还人间一个安定。

尽头已无前路,是一处断崖。武逵停下转身看向魔物,他本就凶神恶煞的脸上已是一片血迹,脚下的土地被血水浸湿。尽管如此,他还是面无表情,冷着那张煞鬼般的脸。

独眼狼追上来,看他这样嗤笑一声:“都死到临头了,还臭着那张丑脸。你这丑人要是下跪给我死去的兄弟们磕头认错,我会考虑留几个全尸。”

“这句话应该是我来说吧。”粗犷沙哑的声音回荡空中。

“不知天高地厚的丑人,我要你给我的弟兄们陪葬!”独眼狼竖起利爪冲向武逵,就在它快一爪刺入武逵身体时,这个煞鬼般的男人施动法诀,一捆缚魔绳飞快缠住独眼狼,绳的另一端牢牢绑在武逵粗壮的腰身上。下品缚魔绳对于独眼狼无用,用些力气挣扎就能轻易脱捆,但独眼狼还来不及挣开,武逵就已将身子重重往崖下一倒,拖着独眼狼同归于尽。

山崖很高,初时还能隐约听到独眼狼咒骂的声音,但很快便什么也听不清了,只剩无尽的风声呼啸而过。

短短一瞬,往事走马灯般在武逵脑海中放映。

武逵从小就不受村里小孩待见,他长得凶又黑,壮得像头小蛮牛,又不怎么说话,因而处处遭人排挤。九岁那年父母兴高采烈地请着一位男人来家中对他说:“你要得道成仙了!”于是武逵便被带去檀临宗。刚入宗时,领他进宗的男人说他灵根杂乱,术途多难,但胜在体质强壮,孔武有力,宜走体修之道,于是武逵便开启了他的漫漫体修路。可能是太过愚笨灵性不足,与武逵同期入门的弟子早已进入内门,而他仍是个碌碌无为的外门弟子。娘从他身体强壮干活勤快,有仙人点拔定能在修仙途中顺风顺水。然而他不仅修仙道上多灾多难,还没能在父母膝下尽孝。

爹说,地能长出稻秧、玉米、麦田、油菜,长出萝卜、芥菜、南瓜,也能长草长树长苹果。地就是一件宝器,什么都能长。其实鸡鸭猪狗也是大地结出的果实,它们吃谷子麦子米糠,哪样不是地上长的?它们只是庄稼变了个模样。人,是变了模样的庄稼,在见风长的日子里,辛勤的爹娘一次一次把自己栽进田地,又拔出。他们在田里站久了,就会生根发芽,抽枝长叶,慢慢地硕大,直到和大地根脉相连,再也拔不出自己,也在也见不到自己不明命运的儿子。

而步入筑基期的自己模样却同而立之年时别无大致。是的,自9岁入宗后,他足足花了21年才到筑基修为。

武逵天赋不及他人,便在修炼上下足了苦功夫。日日坚持淬体、下山除魔,就连掌事分配给他的无关紧要但繁琐的杂事也尽心尽力地做好。尽管如此,门派中仍是有人看他不顺眼处处刁难他。那些人多是些在凡间时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入仙道后自是没什么仙家大族于背后支撑着他们作威作福,于是那群少爷小姐修炼上稍有不顺就要拿武逵来出气,在学堂上受训时、外出任务不如意时所积怨的怒气尽数体现在对武逵的拳打脚踢上。武逵一心修炼,又因无父无母于这茫然世间也无甚牵挂,也便任他们打任他们取笑去。“得道成仙”如一道虚无缥缈的囚锁,死死地拖捆着他往前爬。

或许是否极泰来吧,武逵麻木的心自舒予怀的出现终于有了一丝温度。

那日光景武逵记不清了,只记得在又一次拳打脚踢中,一袭白衣仙风道骨的舒予怀翩翩前来,只一招便制服那些嚣张跋扈的弟子。武逵奄奄一息仰躺在地,依稀望见白衣少年腰间所挂玉佩上的“予怀”二字。

“他人恃强凌弱是无耻,你堂堂一体修外表膀阔胯圆内心却软弱无能,也休怪别人骑在你头上作威作福了。”舒予怀冷哼一声,纤手一挥武逵身上的伤便尽数消散。

武逵呆愣几下,连忙起身作揖道谢。却不想眼前的白衣少年早已消失,若不是空中隐隐残留着桂花香,武逵真可能以为刚才只是做了一场梦。

次日天晴,武逵听闻那群常常欺负他的弟子全被逐出宗门。他猜想这应是昨日那位名作予怀少年的手笔,自修仙以来头一次体味到被人关照自以为的武逵下定决心要报恩,于是不爱与人说话的武逵破天荒地与人交流,试图了解予怀的身份。

因着武逵长相凶神恶煞又魁梧奇伟,加上他一开口便是粗哑的厚嗓,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寻事干架的。

幸得他态度温和,终于是打听到消息了。

告诉他消息的也是名体修,与他一样皮肤黝黑,肌肉虬结,脸上长咧咧地竖着一道疤贯穿左半边脸,再加上粗眉厚嘴单眼皮,倒是与武逵那张凶恶的脸有得一拼。

“予怀?你是说舒予怀吗?”黄天龙大手一挥,一掌劈开木桩,转头看向武逵挑眉一笑,“哥厉害吧?”

“厉害。”武逵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黄天龙见他这样不满地“啧”了一声,一脚把劈倒的木头踹进火炉里,随后右手搭上武逵宽厚的肩。

“这样吧,你天黑后到谷松山上同我喝几杯,我便告诉你关于舒予怀的消息,不过呢你要下山到山脚下的酒馆里买酒来,不可用寻常的仙酒来糊弄我!”

武逵一一应下。

到了夜晚,武逵拎着几壶酒上了谷松山,黄天龙早早在那生火烤肉等着他了。

“武小弟,快来坐!”黄天龙见他来了眼神都亮了,视线黏在那几壶酒上。随意拍拍身边草垛,招呼着武逵过来。武逵迈着几个大步过来了,他将酒壶置于地上,看着那草垛发难。

“天龙哥,我很重,这草垛我还是不坐了吧。”

“你放心,我施了些法术的,保准没事。难道武小弟你是觉得我这块宝地太过寒酸了?”

“我坐便是了”武逵无奈,毫无防备地在黄天龙带着些坏笑的视线下一屁股坐下去。

只听“咚”一声,武逵仰摔在地,身体也沾上了有些刺挠人的干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上当了吧!!让你敷衍我!”黄天龙一手指着武逵,一手捧腹大笑。

估计是得意忘形过了头,只听又是“咚”一声,黄天龙也从木桩上摔下来。两个壮得像棕熊一样的大汉狼狈地摔坐在地上,相视大笑。

这何尝不是高山流水遇知音,只不过高山流水变了个草木火酒的模样。

笑够了便坐起身来,黄天龙开了一壶酒灌了一口,随后伸手从烤架上取下一只烤鸭腿递给武逵。

武逵伸手接下,鲜有笑面:“天龙哥,你我都已辟谷,还贪图这口腹之欲,说出去不怕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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