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记
意识迷蒙间他想,傅尧臣的目光确实很准,他们甚至连信息素都是同一类型,木质香,一个是沉木,一个是冷杉。
裴宇今晚没有喝得醉醺醺。因为来的路上陆斯泽已经丑话说在前头:“你要还和上次那样我可不会再善心大发。”他自知理亏,也知喝酒确实误事,所以浅尝辄止,基本全程在蹦迪,累了就去沙发上躺下歇会儿。
陆斯泽也坐那儿,跟旁边几个oga聊天。看得出来他态度敷衍,只是出于礼貌不好抽身离开。
裴宇一过来,他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立马起身说自己有事,然后拉着人坐电梯直达顶楼。
这是一处极佳的观景胜地,可以俯瞰整个海面,远处几艘出海渔船的航标灯,亮与暗和谐地浮动着。
他们在露天泳池旁坐下,裴宇一直觉得身边空落落,像少了谁,可惜摄入了酒精的大脑反应迟钝,现在到顶楼被海风一吹,突然就无比清醒了。
“咦?傅琛去哪儿了?还有知许?”他一拍大腿总算记起来。
陆斯泽听人这么一问随口应道:“你管他们呢,总不可能开房去了…”
他话音才落,就听人崩溃大喊:“你干嘛拆我cp!我磕的是你和知许,你怎么能说未来老婆和好兄弟开房这种话呢……”
陆斯泽被他喊得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等回味过来骂道:“你有病吧!你这么爱当月老怎么不给自己牵条红线?”
裴宇正要据理力争,口袋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提示音,于是他暂时放下唇枪舌战,打开手机一看,是傅琛给他发的消息,说江知许身体不舒服,自己先送他回家了。
裴宇:“……”
隔了半响,他眼神幽怨地瞪了一眼姓陆的,啐道:“死乌鸦嘴。”
傅琛在发送完消息后合上屏幕手机反盖在大腿上。他仰面靠在车座椅上,一手摁着有些发烫的机背,一手揉捏酸胀的太阳穴,心里一团乱麻。
今晚的变故打得他们双方都措手不及,可是事情既已经发生,就没有转圜的余地。江知许也是同样想法,在强忍着身体不适打电话和江酌言说今晚可能会闹到通宵,为了防止晚归打扰到你们休息,我就回市中心的房子住了。
这是他第一次和父母撒谎,还是这么严重的事情。
江酌言要是知道宝贝儿子被情敌的儿子标记,弄得一身青紫交错,恐怕会拿枪半夜造访傅家老宅。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现在傅琛送他回市中心,一路上彼此缄默不言,各怀心事。
后颈的咬痕很深,留下一排清晰的齿印,脖子也好不到哪去,甚至因为皮肤白皙,反衬得那些痕迹更加触目惊心,像被施暴了一样。江知许不知道明天要以怎样的方式回学校上课,但他更担心的,是他们没有做任何防护措施…
alpha大概也想到了这一点——庆幸他没有忘记初中生理课上学过的知识,oga即使不处在发q期受孕率也极高。所以在司机路过药店时喊了停,推门下车,几分钟后递过来一盒左炔诺孕酮片和一瓶矿泉水。
傅琛微抿唇,第一次觉得有些话是那么难开口。
“店员推荐的是紧急的,不过她说这有一定副作用,服用以后身体可能会出现不适。”
他这时迫切地希望oga能够痛骂他几句,或者嘲讽,怎样都好,只有这样才能减轻自己的内疚感。可对方什么都没有说,顺从地接过,剥开一颗药和水吞咽。
“我知道了,”在咽下药之后江知许才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嗓子发干。“你让司机在前面小区门口停就行。”
“我送你下去…”
“不用了。”得到的是回拒,对方垂着眼应道:“我想你今晚也够乱,傅琛,我们都需要时间冷静一下。”
第二天气温骤低于前几天,天空雾蒙蒙的,在出门时飘起了雨丝。江知许折返回去取雨伞,然后乘地铁去学校。
因为比平常司机送的晚一点,他在校门口碰见了刚从车上下来的裴宇,alpha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头顶一根头发翘得老高,看见他后挥挥手,然后小跑着过来搭话:“昨晚幸好你提前走了,你不知道玩到后面有多疯狂,不知道谁磕嗨了撞倒一垒香槟塔,轰然倒塌,满地的玻璃渣和酒液。”
“你们昨晚闹到几点结束啊?”他看似漫不经心地随口一问,实际不动声色地与alpha拉开距离。学校里的谣言是小部分原因,更大的原因是他身上沾满了傅琛信息素的味道,早起用香水从里到外喷了三遍才堪堪遮住乌木的沉香。裴宇和傅琛关系亲近,他不想让人闻出来。
边聊边走进校门,林荫道两侧拉起横幅,上面的加粗大字是辩论赛的辩题。江知许才记起这周是文化交流周,每班都要准备一个节目,他们班选择了演讲,上周班主任刚让他交了一份演讲稿去办公室。
活动在第二节课课后开始。他们因为是高三,又是一班,所以按顺序排列是第一个出场。
这周与以往不同,遇上教育局领导来校视察工作,听说随行的还有市长。学校方面高度注视,班主任让他去主席台下的房间先候场,上台不要紧张,正常发挥就行。
他应了好,推开半掩的门进去,结果一眼撞见alpha正在脱上衣,露出流畅的肩背线条。
那一瞬间江知许感觉空气都停止流动。他尴尬不已,又联想到昨晚的事,恨不得立马转身离开,但权衡利弊之下还是强装镇定地开口:“老师让我来这儿候场,我看外面的门半遮半掩,就以为里面没人…”
解释间对方已经动作利索地换好衣服。一身主持人的标配,白衣黑裤加皮鞋,正装衬托得整个人更加挺拔,气质出众。
“可能是刚才出去的人忘记带了。”傅琛想忽略掉这个话题,指着旁边的办公用椅道:“你可以坐下背稿子。”
他佩服自己,更佩服眼前oga。他们都有强大的心理素质,能在一夜情之后第二天照常上学,面对面还能坦然交流。
江知许咬咬下唇,走过去坐下。
手中的演讲稿有三页纸,不多也不少,可他全无心思再看下去。如果说从家出发到推开这扇门之前,他还能把昨晚的一切当作无事发生,继续和傅琛像同学、朋友那样相处,那么在推开这扇门之后,他才明白自己在自欺欺人。
后颈处的轻微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变了质。而标记所产生的影响,让他开始排斥其他alpha的靠近。早上刻意远离裴宇,这也算理由之一。
他坐立难安,盯着稿子上的字迹,却一个也记不住。
傅琛见他不在状态,正要开口说话,就被门外探进来半张脸的班主任催促道:“傅琛,快整理一下上台了。还有知许,你在傅琛后面,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就上台。”
早上出门的坏天气一扫阴霾,竟然升起太阳。霞光映照下,alpha一身白衬,笔挺地走上主席台,面向全体师生以及台下各位领导,露出公式化的标准微笑。
青春校园剧里的校草大抵就是如此,品学兼优,出类拔萃。裴宇在底下感慨:“怪不得这么多oga喜欢,要我是o,我也爱他。”说着做了个比心的手势。
陆斯泽和他站在一排,闻言故意恶心他:“你是a也不妨碍大胆追爱,放心,我不歧视同性恋。”
“你神经病啊。”
台下窸窸窣窣的轻响,台上alpha已经字正腔圆地念完开场白,举着话筒说道:“那么接下来有请,高三一班,江知许同学为我们带来演讲——xx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