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羽箭
,你要记住这一点。”
言罢,裴归渡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屋子,乔行砚听到对方在关上门之际又吩咐外面的人不可进来,需给小公子休息的时间。
乔临舟看着桌上的药丸,片刻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强忍着伤口撕裂的疼痛连滚带爬下了床。
乔行砚爬到铜镜前,拉开妆奁第二层,瞧见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的那刻瞬间愣了神,心中思索半天后最终一把将妆奁推倒在地,怒骂“骗子”,片刻后哭着彻底晕倒了下去。
裴归渡那日是当真狠了心,不仅将玉收走了,人也再未来过,只留下那颗药丸,似乎并不在乎他是否真的服下了解药,也并未再派人来探查。
这之后的三天时间里,乔怀衷被反复召进宫中商议和亲事宜。乔行砚清醒时曾听林秋娘说,那靖央使臣在大殿上同朝臣起了争执,说是要将和亲人选给换了,乔氏女命带血光,恐危及靖央运势。
乔怀衷于大殿上未表态,退朝后又被皇帝单独留在泰恒殿,天子仿若象征性地关心了一下乔家幼子,又提了一嘴乔婉之事,见对方仍是摇头面展愁容,便也没再多说什么。
待乔怀衷离去后,他又召见了其余五部及两相觐见,事后又同兰妃和皇后闲聊几句,最终沉思一晚,下诏书将和亲公主改作郭氏女。
乔行砚闻言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觉胸口传来的疼痛令他苦不堪言,哪怕服用了解药也不能缓止那皮肉撕破的疼痛。
照礼法与吉时,今日乃是和亲队伍出发离京的日子,是以此刻乔怀衷正在宫中同那接替他承接送亲事宜的大臣完成最终的交接事务。
乔婉因身份原因暂且不适合出现在宫外,此刻也只是同兰妃一起守在宫中等待最后的消息。
至于林秋娘,乔行砚这边毒方解,她又不得歇息地去寻那名医为长子医治受伤的腿,此刻正同大夫一起在长公子的院中。
没了文修在身侧,乔行砚这几天除了林秋娘偶尔的碎语,什么外界消息也收不到,只能拖着虚弱的身子在院中的小道上来回走着,此刻走累了,便又重新回到了屋内。
乔行砚披着狐裘,站在窗棂前,正望着屋外的艳阳天出神时,门却在这时被推开了。
乔行砚本以为是林秋娘来了,转身便要同她询问兄长的情况,结果没想到看到的却是披着玄色狐裘着骑服的裴归渡。
二人无声对视片刻,面上都没有什么神情,仿若陌生人一般。
乔行砚似乎每次见他的第一句话都不是什么好话,言语中多少都带些埋怨与讥讽,有时候他也不知究竟在抱怨些什么。他曾想过说些好话,可一旦想到对方总是无声无息地离开,就觉甜言似乎也没什么必要。
乔行砚没有开口,对方也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正当他以为对方转头就要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听见一声巨响。
裴归渡将一直站在门后的文修一把推了进来,令其重重摔倒在地上。
乔行砚低头看文修一眼,只见他穿着的是裴氏的侍卫服,十指间满是红痕,似是被夹棍夹的,后颈处也有伤痕,颈侧隐约可见指痕,不用看也知道,身上肯定也有数不清的伤口。
乔行砚又抬眼看裴归渡,只见那人仍是神色冷冷的,只睥睨脚下的文修,开口道:“你的狗给你送回来了,是很忠心,小公子很有能耐。”
乔行砚没有说话,只看着对方,企图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一丝温情来。
但很可惜,并没有。
裴归渡看向对方,只语气平平道:“今日来,除了将你的狗还你,还有便是想着好歹认识一年多了,来同你道个别。”
乔行砚听到这儿神情才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疑惑道:“道别?去哪儿?”
裴归渡见状嗤笑一声:“小公子还当真忘了,先前答应你的,亲自替你守着你阿姐,是以第二日我便请旨护送和亲队伍。如今你阿姐虽不再是和亲之人,可我这护送的职责却是再难推脱。”
乔行砚头一次知晓何为现世报。
“去多久?”乔行砚压低语气问道。
“快的话一年?”裴归渡不以为意道,“慢的话两三年也不是没可能。”
“为何要如此久?”乔行砚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此刻的追问意味着什么。
裴归渡挑眉,揶揄道:“你莫不是忘了,此次和亲可是关乎着三国利益。我既去了,便不可能只是护送和亲队伍,驻扎边境时刻观察着靖央与南蕃的情况,伺机而动发起进攻。打上两三场战役,都算轻松的了。”
乔行砚蹙眉,没有说话。
裴归渡打量着对方的神情,道:“怎么?后悔了?”
乔行砚仍是没有说话。
“我以为小公子很聪明,自然能预料到如今的局面。”裴归渡讥讽道,“若是运气好的话,顶多也就三年,若是运气不好的话,此次可能就是最后一面了。”
乔行砚蹙眉,于垂落的衣袖中握紧了双拳。
“来之前我犹豫了许久,此次分明是你将我算计了,我为何还要巴巴地凑到你跟前?”裴归渡叹一口气,“但宋云倒是提醒我了,沙场上,刀剑无眼,此次又注定是腹背受敌,倘若我真的再也见不到你了怎么办?”
乔行砚咬紧了牙关,仍旧没有说话。
“我大概死前还会非常后悔。”裴归渡面无表情地下结论,又道,“如今见到了,瞧你也不似先前那般虚弱,我便放心了。”
乔行砚咬紧自己的下唇,强行忍着将要说出口的话。
“乔临舟,你当真就如此狠心么?”裴归渡忽而沉声质问道。
乔行砚闻言松开咬着的唇瓣,缓缓道:“我如何?”
裴归渡将对方隐忍克制的模样看在眼里,本想着自己多说些什么对方便能主动示弱,哪怕只是喊他一句,他都能立马冲上前抱住他,亲吻他。
可他并没有,乔行砚轻易不向他示弱,可一旦示弱,又总是在算计他,想要从他这儿讨些甜头,他觉得对方实在是自私。
裴归渡忽而躬身,十分陌生地以礼相待,道:“还望小公子保重。”
言罢,裴归渡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乔行砚的小院,自小道一路往外走,奔赴那远不见尽头的靖央。
乔行砚转身透过窗棂看着对方的背影,握紧了双拳只呢喃道:“薄情郎……”
文修的伤并不算重,都是些皮外伤,且每处都避开了要害,是以上药之后修养一阵时日即可。
反倒是乔行砚,箭簇扎进皮肉里,哪怕及时处理消毒了也还是容易反复发作,因此在和亲队伍离京后的第七日起,小公子接连发了半月的热。旁人不知,可文修却觉得,公子这是因思成疾,是心病。
缘何将其归为心病,是因他曾数次看到小公子立于窗前,什么也不做,只静静望着屋外院中枝头的雪,一站便是一下午。
文修又数次见公子于桌前磨墨,习字,起初他只当公子是养病期间寻些事来做以度闲暇时间,直到他偶然一日替公子收宣纸,才发现那纸上写的都是同一句诗。
雪落肩头白发生,行至桥头舟自渡。
饶是文修再不精通诗赋,也能根据前因后果看出此诗中暗含的情愫。
起初那裴将军将他与乔行砚之事告知文修时,文修是不信的。在他眼中,小公子虽不是众人眼中看到的那般不问世事柔弱不堪,甚至比旁人还要狠些,却也没想到小公子已然将手伸向了远在礼州的将领,本事竟这般通天。
对于断袖之癖,文修没什么特别的看法,于他眼中无非就是两人相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