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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隙

 

他慌乱起来,丢下秸秆便去问萧衍有没有瞧见它。

萧衍坐在椅子上,只冷淡道:“哥哥自己养的畜生不看好,我怎知它去哪了?”

他一时语塞,但实在担心,于是慌忙转身出去寻,没有看到身后萧衍凤眸中阴冷的眼神。

谭永善在山路上漫无目的地寻找,直到遇见一位砍柴而归的农户。

那农户皱着眉看着谭永善在他面前比划半天,才勉强搞懂他的意思。

“你要找一只……鹿?”

谭永善点点头,却见那农户想了想,道:“要说活的没见着。但今日上山,我倒是见着一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被狼还是野狗咬得四分五裂的。”

一股寒意从谭永善脚底升起,将他整个人冻住。那农户回想着,脸上显出些害怕恶心的神色:“哎呀,真是一地的血,皮都撕扯下来了,血肉模糊,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可我们这附近也没听说有狼什么的,诶,小哑巴,天晚了,我看你这么瘦弱,还是别找了,快些回去吧。诶诶,你怎么不听劝……”

谭永善自顾自地跑着,浑身冷得有些发抖,又走了一刻钟,果然在山路不远处,看到了那农户说得惨状。

一块焦黄的土地被血水染成红黑,血泊当中,是几块被野兽撕咬得七零八落的碎肉。

谭永善颤抖地跪在血泊前,哭着捧起那唯一可辨认这具躯体生前可爱面貌的头颅,瞧见那双鹿眼还睁开着,眼角附近的皮毛上挂着仿佛是血泪的东西。

将那小鹿安葬好,天黑时,谭永善失魂落魄地回家了。

他一路流泪走到家,看着空旷的院子,想起每次回来那小鹿活蹦乱跳迎接他的样子,只觉心痛难忍。

这时,萧衍走出房门,见他回来,却一改之前的冷淡。

他走到谭永善面前,嘴角勾起,笑道:“哥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把大门修好了,晚饭也烧好了,等你一起吃呢。”

谭永善抬起头,泪眼对上萧衍的视线,只见他直勾勾地盯着他,明明是笑着的,眼底却好像没什么温度,让谭永善感受到寒意。

想起昨夜,他脑中不绝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萧衍见谭永善僵立在原地,想要伸手抓住他的肩膀,却不想竟将人吓得后退两步。

谭永善肩膀忍不住颤抖,他咬着下唇:「是你,杀了它?」

萧衍手臂僵在半空,嘴角的笑冻住。

他放下手臂,垂下头,再抬起脸时,眼角却已经淌出了泪。

他一脸受伤绝望的表情,清冷的嗓音因为委屈而颤抖着:“你怀疑我?”

谭永善从未见他哭过,头脑瞬间被冷水泼了一样。

是啊,他怎么可以怀疑自己最亲近的人。

他登时后悔起来,慌忙伸手想要为萧衍擦掉泪,却被萧衍打掉。

“你竟然因为一个畜生,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我!”

「对不起。」

萧衍抹了把泪,又冷笑道:“你只知道怀疑我,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你自己着急出门,下贱地非要同他去早市,顾得不关不上的大门,它本不会自己跑出去,也许就不会惨死?”

萧衍见谭永善整个人僵住,脸上露出震惊愧疚的神情,心下不禁冷笑,表面上却仍然一副悲痛无比的表情,冲他吼道:“是。你是烦我了,嫌我给你添麻烦,碍着你和姓赵的谈情说爱了是不是!”

谭永善听他竟这么说,哭得更厉害,用力地摇头,他想要上前抱住萧衍,却被他推倒在地上。

“如果你按不住寂寞,非要恬不知耻地找个男人,最好早点丢下我这个累赘的弟弟,快点滚。”

他面无表情地说完,不顾在中秋满月下,跪在地上恸哭着摇头的谭永善,转身回了屋。

自从那日的误会,任谭永善如何道歉,萧衍三日没有和他说一句话。

每一天,谭永善都在愧疚和悔恨中度过,白天在包子铺整日失魂落魄,晚上蒙着被子不知掉了多少泪。

第四天清晨,萧衍起床,看见谭永善在厨房做早饭。

那具瘦削的身子蹲在灶台前,低着头,露出一截纤细莹白的脖颈,睁着一双红肿的眼睛一边添着柴火,一边望着火焰发呆。

那双水盈盈的眼睛,正在啪嗒啪嗒掉着眼泪,肩膀随之微微抽动,却只是静静地抹眼泪。

瞧着很乖,很可怜……

萧衍心情大好,盯着谭永善脆弱的后颈和背影,喉结一动。

听见脚步声,谭永善回头看见萧衍,急忙擦干了眼泪,起身扯出一个温柔的笑,打着手势告诉他早饭马上好。

萧衍没有理他,只是进了茅厕。

谭永善以为他还在生气,仍不肯原谅他,失落地蹲在地上继续烧火。

然而过了一刻钟,萧衍洗漱完,虽然仍是冷着脸,却主动来帮他端饭,自此才结束了这场冷战,恢复到他们二人以往的状态。

谭永善虽然迟钝,这次教训却实在深刻。

后来为了不让萧衍误会他和赵天成的关系,他刻意回避了许多。

两个月后,同他告别后,赵天成终是独自去了扬州。

他终是放不下萧衍,拒绝了赵天成同去的建议。

谭永善听人说绣活能够赚钱,为了留在萧衍身边,又能攒钱,于是和胡婶的女儿学了绣工。

虽然是女儿家的活计,但好在他心细又手巧,虽然前期十指被刺得穿孔流血,不过学得很快,做出来的绣品针脚平整,精致好看,倒也能卖出些钱,多攒一些钱。

于是,谭永善白日在包子铺忙活,晚上借着烛火加班加点地刺绣卖钱,日子就这么平淡地过着。

然而世事无常,就在谭永善以为日子渐渐变好时,天下却乱了起来。

自秦王慕容晋谋反登基,自立为帝以来,沉迷酒色,荒废朝政,民怨已久。

他的皇位本就来得名不正言不顺,如今不知何处传来的风声,说是当年太子未死,在各省盘查搜戒,誓要寻出斩首。

而先皇旧部,各地藩王,本就对当今心胸狭隘,暴虐无常的帝王不满,如今听到风声,亦蠢蠢欲动起来,等待机会,起兵拥立新君。

太子流亡民间已久,如今无兵无权,就算上位,也难免沦为傀儡。因而此举不仅能立复国之功,更能争摄政之权。

各方势力各怀鬼胎,剑拔弩张,起兵作乱,致使民不聊生。

连永康镇这样的县城也戒严起来,街市封闭,往日一售而空的包子如今生意也黯淡,入不敷出,难以维系。

谭永善不禁发愁了起来。

半个月前,他又接到赵天成在扬州的来信。

赵天成混得很好,经人介绍,进了永亲王府做了家丁,同时,还帮他也寻了营生,月钱比之前还要丰厚。

谭永善犹豫了起来。

虽然他放心不下萧衍,但数着匣子里微薄得可怜的积蓄,和越来越近的科考日期,夜里辗转反侧之时,他也不得不反复考虑赵天成说的话。

这日,月影错落之时,他和萧衍一起吃晚饭,犹豫着,他终于问出那个问题。

[阿衍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只见萧衍怔了怔,然后笑了起来,答得却是毫不犹豫:“喜欢哥哥这样的。”

他本就长得俊美,此时笑得乖巧,透着少年的天真,一双潋滟多情的凤眸看着谭永善,好似真切地不掺假。

谭永善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虽知他在开玩笑,仍被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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