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婚
白净光静静地看着升起情绪的温里,往后靠在沙发侧背,像是黑漆漆地摄像头,把温里整张脸都收了进去,他的声音有种魔力一样,让温里的脑子变得乱哄哄起来:“你把白枫当成什么?”
白净光重复了一遍温里的问题,却更像是一种变相的质问。
白净光看见温里由于生气而耸起的肩膀,像破了洞的气球样泄了气,于是继续说:“你跟他过去发生了什么我没兴趣,白枫对你情根深种,跪着求我救你。”
“我养了快二十年的亲弟弟”,白净光的手背在光照下变得有些透明,他的声音好像也随着空气渐冷:“就为了这个–”
朝上的拳头伸展开,手掌中赫然躺着一枚戒指。
泛着银色的光芒。
白净光冷冽的目光从戒指上移开,落到温里的脸上。
他的眼神像是被层叠高树藏起来的一口古井,黑绿色的水靠着井口,把自己装饰成圆润的形状。
温里望着那双眼睛,像是望着井中生长了几千年的潮湿青苔。
“就为了你”,白净光隔了好几秒,脸上露出一种难辨的笑,似乎是在心中说服了自己无数次,才接着说出这句话:“他竟然跪下来求我。”
当一个人的好,超过对方的承受阈值,就会变成一种负担。
即使这种好,是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甜味的蜜糖。
喜欢是相互的,喜欢的下一个阶层是爱,但爱又不止包含喜欢。
温里对白枫的感觉很复杂,曾经难以抑制的喜欢像是白枫身上那无法祛除的信息素味道,在他的心中形成了一个坚硬的盒子。
盒子的材料,是温里的自卑和陆回的执拗。
盒子里的东西,变得越来越大,大到温里快要控制不住地爆炸。
那盒子里的,所滋养的,所生长的,所疯狂的一切。
温里知道,但又不知道。
温里苍白的抉择,得到了同样苍白的答案:“我不知道。”
事情没有办法逆转,他能从陆回那里逃出来,是因为白枫。
而白枫的亲哥哥,在温里逃出来的通过控制器注射了一支生长激素之后,收到了关于温里的消息。
赵寻章有些得意,满脸愉悦地看着电脑上逐渐成型的胚胎,他低声赞叹:“不愧是小里,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
手中照片里的身影依旧有些瘦削,赵寻章的手指摩挲着温里的脸庞,目光却锁定在他的小腹上。
在这里,孕育着一个足够改变整个国家的生命体。
温里每天出去的时间并不多,他肚子里的东西需要白净光的信息素来安抚。
他们的关系很奇妙,但无论如何都算不上恋爱,所以大多数时间都是两个人各自坐在沙发的一端。
不同于正常的胎儿,它生长得很快,像是被投放了各种激素饲料的肉鱼,以难以置信的速度成长起来。
温里猜想这是赵寻章的手笔,温里低眸看着自己微微鼓起的腹部,有些厌恶地转过了头。
温里的食量开始变得很大,肚子里的东西像是菟丝子一样不断吸食他的营养。
“它很贪吃”,白净光看着面前的饭菜被温里一扫而空,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温里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地回答:“寄生虫都这样。”
听到这个称谓,白净光不自觉地皱了下眉,他悠黑的眸色往下沉落,突然莫名地反问:“那你呢?”
“我也是”,温里直视着白净光深不见底的眼睛:“你不也一样吗?”
白净光放下手中的筷子,白色的玉瓷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好似山中新泉撞路石般又带着点压抑的闷气。
“当然”,白净光的声音多了几分冷淡:“我会如你所说的,不遗余力地利用你。”
“为什么生气?”温里见他这副样子,轻笑起来:“我说得不都是事实吗?”
这个东西,寄生在温里的身体里,依赖着白净光的信息素生存。
情绪是相互的,而信息素是影响情绪的因素之一,作为被寄生者的温里,并没有因此而发生变化,反而是提供安抚信息素的白净光,变得喜怒无常起来。
好像他传递给温里的信息素,被加工包装成一种陌生的情绪,被他的心脏自动接收。
情绪通过机体表达,就变成了各种控制不住的躯体化反应。
比如厌食,焦虑和敏感。
白净光知道这是温里故意的挑衅,可他的怒火像是东升的初阳,缓慢而又持久地不断升温。
所有一切的症状,都不合理地出现在了白净光身上。
温里没想跟白净光争吵,只不过谈及他肚子里的东西,他不能让步。
温里看着白净光面无表情地模样,以及他面前没有动过的米饭,问道:“怎么不吃?”
白净光毫不掩饰地把瓷碗推到一边,简短地吐出两个字:“想吐。”
听到这话,温里停顿了两秒,才又开口:“是因为我?”
“不知道”,白净光的语气有些烦躁,话罢才又想到什么一样添了句:“不是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