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天子没有强求他们杀死日律推演,只是要求他们击溃狂沙部落,大量杀伤,尽可能的摧毁鲜卑人的主力。可是没能杀掉日律推演,终究是个遗憾。
张杨本来是想追落置鞬落罗的,结果没跟上步伐,眼睁睁地看着狼骑和女骑抢到了前面,知道自己没机会了,索性放慢脚步,指挥部下有条不紊的围捕红日部落溃兵。
红日部落的溃兵虽多,但既没有指挥,也没有阵型,几次试图反击,都被张杨坚决的摧毁了,只得俯首投降。张杨命令他们割去自己的右手拇指,然后用绳子绑在一起,带回休屠泽。
前前后后,他抓了三千多人,战马更多,不下五千匹。
当然,最大的收获是红日部落的后营。上万头牛,十几万只羊,还有三万多男女老少,全部成了他的战利品。
看到收获满满的张杨,马超、王服瞬间反应过来。
跑了日律推演没关系,还有他的后营可以抢啊。而且日律推演脱身之后,大概率会去他的后营。没有牛羊和粮食,他是逃不远的。
两人二话不说,拨转马头,再次向沙漠冲去。
余波万里
日律推演翻身下马,冲进了轲比能的大帐。
轲比能盘坐在正中央,耷拉着眼皮,看着面前的火堆,眼神闪烁不定。
柯最站在一旁,手按在刀柄上,双眼死死地盯着日律推演。
几个身材强壮的卫士从一旁冒了出来,站在日律推演身后,截断了他的退路。他们毫不掩饰眼中的杀意,刀已经出了鞘,只等轲比能一声令下。
日律推演看了看,咧嘴笑了笑,解下腰间的刀带,扔在轲比能的面前。
“大帅,我既然敢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柯最走过来,捡起日律推演的刀,递给轲比能。轲比能接过,拔出半截长刀,翻过来,又翻过去,仔细看了几眼,又闻了闻。
“好刀,只是今天没见血。”轲比能抬起头,打量了日律推演一眼。“你没和汉人交战么?”
“交战了,一触即溃。”日律推演盘腿坐在地上,伸手烤火。“护羌校尉马超从宴驰的阵中冲过来,直接闯进了我的阵里,我正和他厮杀,结果汉人皇帝杀出来了。”
日律推演停了一下,打了个寒战,接着又说道:“三百甲骑。”他摇摇头,一声轻叹。“我知道不是对手,就主动撤了。”
轲比能眉梢轻颤。“你怎么撤到我这儿来了?”
“想为鲜卑人留一线希望。”
轲比能抬起头,看看日律推演,笑了一声,又垂下了眼皮。“多谢大帅看得起,但我怕是要让大帅失望了。我要是有那本事,就不会从弹汗山迁到这里来了。”
“我们都没有檀石槐大王的本事,但知道自己没那本事的人,只有你一个。所以,如果只有一个鲜卑人能活下去,肯定就是你。”
轲比能沉默不语,大帐里一片安静,只剩下木柴被烧得噼啪作响。
过了一会儿,轲比能吁了一口气,摆摆手。“取些酒肉来。”
柯最转头看着轲比能,确认自己没有听错,这才对门口的亲卫使了个眼色。一个亲卫转身去了,时间不长,取来酒肉,扔在日律推演面前。
日律推演盯着面前的酒肉看了一会,哑然失笑。他拿起酒,灌了一大口,又拿起冷冰冰的肉,狠狠地咬了一口,用力的嚼着,同时恶狠狠地看着轲比能。
轲比能一言不发,直到日律推演将一大壶酒喝尽,一大块肉吃完。
“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我还有个儿子,叫哈代,在小金山的黑狼沟。你帮我将他养大。”
“好。”轲比能抬起头,直视日律推演。“我会将他当成自己的儿子,等他长大了,会想办法给他一个部落。”
“贵霜之北,有两条河。两河之间的草场最为肥美,我要你将那块草场送给他。”
轲比能眨眨眼睛。“那你的人头可不够。”
“当然,我用一张地图来换。”
“什么地图?”
“能让你找到比两河之间更大更美的草场的地图。”
轲比能笑了一声。“既然有这么好的草场,为什么不留给你的儿子?”
“有两个原因。”日律推演举起手指。“一是那片草场太远,他未必能找得到。二是那片草场太大,他守不住,一伙马贼就可能要了他的命,更别说附近的贵霜。可是你不同,你有近万骑,踏平贵霜都没问题,方圆千里都没人敢惹你。”
轲比能咂了咂嘴。“如果你骗我,我就让你儿子去陪你。”
——
夕阳西下,北风渐起。
响了一天的战鼓声渐渐停息,余音却在每个人的心头、耳边回荡,伴随着热血脉动。
刘协回到中军,甩镫离鞍,下了马。
贾诩迎了上来,深施一礼。“贺喜陛下。”
刘协伸手托住贾诩。“先生,同喜。”
“是啊,此次大捷,不仅凉州太平有望,大汉中兴也有了基础。臣斗胆妄言,不出十年,陛下必能平定关东,一统天下。”
“先生,急不得。”刘协微微一笑。“大汉四百年积弊,又岂是十年就能革除的。风物长宜放眼量,就算是再等一个甲子,也是无妨的。”
贾诩微怔,随即放声大笑。“与陛下一比,臣倒是有些意气用事了。臣惭愧。”他一声轻叹,看向刘协的眼神中充满欣慰。“还是先帝知人,为大汉选了一位圣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