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俊是冀州人,为人忠贞果敢,是可用之人。
沮姓不多见,又是冀州人,刘协很自然的想到了另外一个姓沮的冀州人。
他召来沮俊一问,不出所料,沮俊果然与沮授同族。只不过他是大宗,沮授是支系,两人来往并不多,尤其是这几年,根本没有联络。
见沮俊忙不迭和沮授撇清干系,刘协忍不住笑了。
沮授如今是袁绍谋主,而袁绍不臣之心早就昭然若揭,沮俊身为朝廷大臣,避嫌也是人之常情。
至于他们是不是多面下注,那就不好说了。
就算是多面下注也无可厚非。沮俊在不久后的战事中奋勇作战,宁死不屈,自不用多说。沮授忠于袁绍,誓死不降曹操,无愧于这个时代的道德观,称得上忠贞之士。
“沮君,在你看来,朕与袁绍,谁能笑到最后?”刘协笑盈盈地看着沮俊。
沮俊微怔,随即大声说道:“当然是陛下。”
刘协扬扬眉。“这是沮君的由衷之言吗?欺君可不是大臣所当为。”
沮俊神情尴尬,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刘协摆摆手,云淡风轻地说道:“沮君不必急着作答,多想几日,或许是有必要的。”
沮俊诧异地看了刘协一眼,躬身施礼。
“唯!”
——
调整了人事,见过了相关的官员,禁军的训练自然而然的提上了日程。
有天子亲自演武为号召,又有卫尉士孙瑞、光禄勋邓泉做示范,北军五校也加强了日常操演。
人一旦行动起来,精神面貌就会不自觉的发生变化。
懒散的北军是一群乌合之众,训练的北军则渐渐有了禁军该有的模样。
至少看起来如此。
消息传到杨奉、杨定、董承的耳中,他们也不能无动于衷,或主动或被动的加强了训练,做出一副大战将至,用我必胜的气势。
十月下旬,出使陕县的皇甫郦传来消息,张济对天子巡幸表示欢迎,积极准备,却婉拒了天子对张绣的征召。
从不同的渠道,皇甫郦打听到一个消息,李傕、郭汜派人和张济联络过,很可能已经达成了协议,将起兵攻击天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李傕、郭汜很可能已经在赶来华阴的路上。
读完皇甫郦的书信,刘协不免有些紧张。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而且是在他没准备好的情况下。
刘协想了想,派人叫来了杨修。
杨修入仕之后,谨记父命,夹着尾巴做人,天天和钟繇、丁冲等人在一起,尽可能摆出一副平易近人的姿态,效果却不太好。
大家都对他很客气,却不太愿意与他亲近,敬鬼神而远之。
杨修很无奈。
得知天子召见,杨修心中欢喜,第一时间赶来了。
他隐隐觉得,群僚对他的态度不佳,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天子曾经拒绝过他,让人觉得他之所以能入仕全是父亲杨彪的功劳,并无真才实学。
想破除这样的成见,必须得到天子的认可。
再试杨修
刘协开门见山。“你是华阴人,对华阴的情况熟悉吗?”
刘协一边说着,一边铺开地图。
这是钟繇等人最近几天的辛勤成果。
钟繇不仅书法好,绘图技术也相当不错,地图精美,宛如艺术品。
杨修心情兴奋,咽了口唾沫,润了润嗓子,正准备指点江山,一看地图,顿时气短了三分。
“陛下,这是……谁的手笔?”
“钟元常。”
杨修的心情有点复杂。
虽然他降尊纡贵,对钟繇的态度有所改善,可他并不清楚天子如此信任钟繇,居然让他去查看华阴的地形,绘成舆图。
排兵布阵、行军作战以舆图为本,绝非随便一个人都可以接触的。
从天子称呼钟繇的语气来看,他对钟繇也非常满意。
这就有点尴尬了。
见杨修不说话,刘协不得不轻叩案几,提醒杨修。
杨修回过神来,自知失态,连忙说道:“此图甚佳,甚佳。”
刘协瞅瞅杨修,将地图推到他的面前。“你看看有哪些需要修改或者补充的地方。”
“唯!”杨修被刘协那一眼看得心虚,不敢多嘴,收敛心思,仔细查看。
刘协静静地打量着杨修。
钟繇等人绘制的地图,他已经看过很多遍,知道钟繇很用心,有抓住这次机会的积极意识。
不管他最后会不会留在朝廷。
但杨修与钟繇不同。
钟繇人到中年,依然沉沦下僚,自然会珍惜每一个机会。
杨修少年得志,又自负其材,又没有实践经验,能否如钟繇一般沉下心来做事,是要打个问号的。
职场打拼多年,这样的新手他看得太多了。那还是有专业知识的人才,像杨修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贵公子,他不敢抱太高的期望。
用华阴的地形来考校杨修,就是不希望他输得太难看。
不看僧面看佛面,总要给杨彪留几分面子。
杨修看完地图,思索片刻。“陛下……是打算据险而守吗?”
刘协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按照他的要求,钟繇在地图上标注的地点都是利于防守的地形,杨修看出这一点并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