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网络监控,获得及时治疗,平均预期寿命可以延长到40岁。
多数人觉得,为了预防犯罪,为了延长一倍寿命,牺牲部分隐私,并非不能忍受。
反对者则认为“所罗门协议”开了个坏头,人们一旦接受这份不公平的协议,将来就会被迫出让更多的隐私和自由,直至变成彻头彻尾的奴隶。
从生到死,一言一行,所思所想,完全处于财阀集团的支配之下。
这场争论的最后,以多数人赞成“所罗门协议”划下休止符。
然而当“所罗门协议”获得通过,实行数年之后,人们惊恐地发现,反对者当初的顾虑,正在一步步应验!
这份网络协议,不断增设条款,剥夺普通居民的自由,并且赋予上位者更多特权。
如果只看法律条文,似乎对所有居民的犯罪行为一视同仁。
然而在具体执行过程中,上位者总是可以逃避惩罚,或者付出轻微代价就能脱罪。
比如某位“漫游者”,深夜闯进少女卧室,施行性侵。
受害者事后报警,要求严惩暴徒。
此人声称自己得了“赛博梦游症”,进行了一次无意识的传送,并且将少女的闺房,误当成自己和妻子的卧室,然后就犯下了每一个男人在那种场合下都会犯的错误。
网络巡回法庭,公开审理此案。
从陪审团到法官,阶位最低的也是b级。
最终判决被告做出象征性的赔偿,外加半年的社区服务,就此结案。
相似的案例,多到数不清。
上位者即便犯了重罪,铁证如山,被关进牢房,也能通过控辩交易获得减刑或者假释机会,风头过后,照样逍遥快活。
时至今日,用一个老笑话描述“所罗门协议”及其相关的法律条文,再恰当不过:
“法律以其庄严的平等,同样禁止穷人以及百万富翁睡桥洞、沿街乞讨和偷面包。”
……
卡托和安妮对“所罗门协议”的控诉,使艾伦联想到术士世界建立在血统论之上的贵族门阀统治。
灾变纪元的人类社会,不仅依旧存在森严的阶级壁垒,上层对底层的压迫,在某些方面甚至比术士世界更残酷。
无法忍受“所罗门协议”的人,宁可放弃包括免费住房和医疗在内的一切福利,住在早已废弃的地铁站或者下水道里,艰难讨生活。
更有甚者,主动走出避难所,在缺乏安全保障的荒野中谋求生存。
这些没有网络身份的人,自称“避世者”。
巴特勒教授,曾是“所罗门协议”最坚定的支持者。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这份协议已经变质,成为套在下层民众身上的枷锁。
巴特勒教授为此深感后悔,屡次倡议废除不合理的网络协议,却都被董事会驳回。
立场的转变,导致他与所罗门博士多年的友谊彻底破裂,最终被排挤出局。
失去权力和地位的巴特勒教授,认清了残酷的现实。
愤懑之下,带着亲友和学生离开大都会,在千里之外的城市废墟,创建了一处名为“自由城”的避难所,收留逃离大都会的避世者。
虽然离开了大都会,但是巴特勒教授并没有完全摒弃过往的一切,特别是那些已经被证明有益于人类社会的新技术。
毕竟,技术本身没有正邪善恶之分。
在自由城,巴特勒教授领导建设了晶核发电厂,以及仿制癌变抑制剂的药厂。
最大的成就,莫过于创建了向避世者们开放的泰坦网络。
相比大都会的“所罗门网络”,自由城的“避世网络”,其实就是一个劣质盗版货,各项功能都比前者有所欠缺。
后者最大的优势在于,网络协议更宽松。
除了监控癌变症状,对城内的网络用户不设任何限制。
而在城外服务区,网络用户甚至有权拒绝监控,反正在城外自爆也不会伤及无辜。
经过十多年的发展,自由城的居民已经超过十万。
为了更好的管理城市,抵御泰坦兽和所罗门公司的佣兵入侵,巴特勒教授创建了一个名为“自由之翼”的避世者民兵组织。
卡托和安妮,都是“自由之翼”的成员。
就算是他们两人,也不得不承认,“自由之翼”这个松散的民兵组织,战斗力远远比不上所罗门公司旗下武装精良的佣兵团。
“自由之翼”擅长的是游击战,倘若正面与所罗门佣兵团对抗,胜算近乎为零。
这些年来,所罗门公司屡屡打击“自由之翼”,但是又没有彻底消灭这个组织。
卡托认为,这是因为所罗门公司不愿意为了消灭“自由之翼”,付出过大的牺牲。
安妮则有不同的看法。
她觉得所罗门博士并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冷血资本家,起码对老友巴特勒尚存几分情谊,不忍赶尽杀绝。
……
:自由之翼
夕阳穿过玻璃窗,投射在弥漫着焦糊味的客厅中。
陈旧而宽大的办公桌,恰好处于光暗交界线上。
艾伦坐在朝阳的一面,手里的不锈钢杯,盛有温热的深褐色饮料。
自由城居民,将这种变异植物坚果磨成的粉末当成咖啡的替代品。
艾伦品尝后,觉得口感更像烧糊的豆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