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炽叹道:“我当然知道父皇的雄心壮志,可是漠北那边的鞑靼、瓦剌和兀良哈都没解决,还有更近的亦力把里,如何触及到更远的帖木儿。”
黄昏哈哈一笑,“殿下,格局,你可不能被眼前的困境迷惑了,身为大明皇子,你得和陛下一样,有将整个世界都纳入大明版图的格局,看着吧,要不了几年,陛下就要亲征漠北,只要解决掉漠北,陛下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安南和亦力把里,然后是帖木儿以及更远……”
就算朱棣不做,我也会让他去做。
大明,天下皆明。
朱高炽不想和黄昏争辩,有些事他自认比黄昏看得清楚,毕竟他最近兼国理政,更清楚大明的整体实力。
西域那边,是真的没有力量也没有利益去经营,海上丝绸之路已经有更大的功效。
还是好心的道:“反正你别动娑秋娜,好好把她供着,等父皇回来处置就是。”
朱高炽是真担心。
黄昏这货吧,长得还行,又会说话,还有地位,更是有钱,这些优越条件在落难之人的娑秋娜眼中,很可能是完美的丈夫人选,然后情难自拔干柴烈火铸下大错。
黄昏走后,朱高炽陷入沉思。
三弟从福建回来后,来乾清宫见过一面,兴许是待罪之人,表现得很谦卑,但朱高炽没有松懈,因为他从朱高燧的眼睛里看见了以往没有的东西。
贪婪和欲望。
这位三弟,难道也有心争夺储君了?
他凭什么呢?
朱高炽不解。
但他明白一个事实:储君之争,不再是双龙真珠,很可能已经是三龙夺嫡。
只会越来越惨烈。
休怪我绣春刀无情
从乾清殿出来,已近晌午。
黄昏暗暗腹诽,朱高炽这货,仁是够仁,也够小气的,连顿饭都舍不得,老子还得去酒楼应付中午,这个时候回家有点麻烦。
况且天气炎热,跑着累。
话再说回来,今年这么热,也不知道民间收成如何,再这么持续下去,怕是一场大旱灾,这对于刚经数场战事的大明而言,将是灾难性的。
仔细思索,没觉得永乐二年有什么波及整个天下的自然灾害,倒是后期,会有一场夺走数万人性命的瘟疫,又暗想自己这蝴蝶效应,应该扇不动地球庞大的气候系统罢。
带着于彦良去了皇城附近一家酒楼。
上了二楼小斟了几杯。
因为靠近皇城,六部诸寺诸监的官员,若是在比邻皇城附近的繁华地段没有房子,大多会来附近这几家酒楼吃饭。
是以酒楼里大多是仕途中人。
读书人么,雅兴。
也安静。
兴是知道酒楼顾客的群体身份,酒楼掌柜管理到位,几乎没人来要钱,偶尔会有些卖唱者,作品也清高,不伤大雅。
今儿个来了对爷孙。
老的鬓发斑白,已是花甲之年,颤颤巍巍的拉着三弦。
少的是个黑瘦丫头,丑乖丑乖的。
唱的《杏花天影》。
《杏花天影》是宋代词人姜夔的作品,这位号白石道人的词人极擅音律,传世作品很多,《杏花天影》是代表作之一。
黄昏坐在楼上听了会,黑瘦丫头的嗓音很清脆,拉三弦的老人技艺高超,竟将大开大阖的三弦拉出了哀怨婉转之感,淋漓尽致的演绎出《杏花天影》的意境之外,又别有一番韵味。
楼下有人赏银。
黑手丫头接过后,福了一福,清了清嗓音,看了一眼她爷爷,花甲老爷于是换了曲子,于是铿锵之声骤起。
黑瘦丫头起声。
这一次依然是姜夔的曲子《凄凉犯》,但词却不是。
黄昏听不懂曲,音乐细胞不够,且《凄凉犯》又不出名。
但他听得懂词,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不止是他,酒楼里其他仕途老爷们也听出了不对劲,彼此之间面面相觑,有些胆小的甚至立即结账走人,不沾染这一摊浑水。
黑瘦丫头的唱词中,竟然在影射当今大皇子。
不止如此。
词句之中,竟然生拉硬凑,把张定边也搅和了进去,言辞一转,说张定边有后人名张秀芬,假名红桥藏京畿……
很生硬的词句。
当黑瘦丫头唱出最后一句“自作孽、犹犯天颜,终凄凉”时,傻子也听出来了,这对爷孙出现在这里,是有人故意安排。
这首《凄凉犯》曲是好曲,但词却生搬硬造,押韵平仄都不对。
纯粹是为了凑内容。
言辞隐约,让人有很大的揣摩余地。
总结起来就一件事:大皇子勾结外臣,私藏张定边后人张红桥。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酒楼里大多是仕途中人,知晓当下朝堂双王争储的事情,一听这架势,感情是二皇子殿下出手了,先在民间造势,给大皇子栽个大帽子戴戴。
黄昏听到这里也是无奈。
得,事情来了。
朱高燧动手了。
这事肯定不是朱高煦的人干的,张红桥被抢后就出了这事,幕后主使昭然若揭。
倒要看看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给于彦良拿了一颗银子,“去打赏给他们,顺便说一下,是我黄昏打赏的。”
朱高炽勾结外臣私藏张定边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