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处在谋略,不擅两军争锋。
司马昭之所以留着他,是因为有更多的事需要处理。
先是石苞,然后东吴进犯,秦国蠢蠢欲动。
这种态势下,司马昭抽不出手。
而且钟会手上有六万大军,真打起来,一时片刻分不出胜负,秦国和东吴会作壁上观否?
“若错过此次机会,淮北只恐永无出头之日。”蒋斌目光炯炯道。
“你错了,我们的机会才刚刚开始,襄阳之战乃东吴最后一次进取,此战胜,东吴可再延续二十年,此战若败,六七年内,东吴败亡指日可待!中原士族与司马家混为一体,根基牢固,我等北上自取灭亡,不若留在淮北,坐观天下之变。”钟会这两年沉稳了不少。
“都督觉得襄阳之战谁胜谁败?”蒋斌今天的话特别多。
钟会也听出今日蒋斌有些异样,“何须多问?”
不管谁胜谁负对钟会都是有利的,这一场大战至少给了钟会五年的喘息时间。
五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
蒋斌沉默不语。
钟会察觉出蒋斌的不悦,又笑着道:“淮南虽不可明攻,但可以暗取之!你我克成大业,将自吴晋大战起。”
钟会手上三万中军,蒋斌手上也有两万蜀军。
因此,钟会也不能太不给蒋斌面子。
双方看起来更像是合作关系。
王含与蒋斌穿一条裤子,而蒋舒却在摇摆之中。
“哦?都督有何妙策?”蒋斌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
你我克成大业,这说明钟会还是把他放在心上的。
关键钟会没有子嗣,养子钟邕送入洛阳。
这大业最后传到谁手中,尚未可知。
钟会目光一闪,“淮南三叛,家家户户有人死在司马家手上,仇深似海,或可为我所用,某听说,杨峥手下有宣义司,专司蛊惑人心,挑拨是非,吾亦能效法之!”
不止是淮南三叛,还有东关之中,司马师刻意让淮南军损失惨重。
曾经曹魏第一大军镇,常驻兵力十数万之众,逐渐分崩离析。
但偌大的淮南,当然不可能被斩尽杀绝。
仍有大量士卒百姓活下来,继续在寿春城中效力。
钟会拍了拍手,堂外二十多人推门而入。
吓的蒋斌手握刀柄。
钟会干笑了两声,“这些人都是我钟家旁支和部曲,自幼文武双全,杨兴云能做到的事,某也能!”
一个庞大的计划正在钟会心中酝酿着。
钟会割据淮北,离老家颍川长社不远,他的兄长钟毓不支持他,但偌大的钟氏总会有人支持他。
蒋斌目光复杂道:“都督果然非常人也!”
钟会大笑。
蒋斌回到自己的府邸时,王含已经等候许久。
今日整个淮北的命运在悬崖边上徘徊了几次。
“将军莫非还在犹豫?”王含开门见山。
没办法,司马家给的太丰厚了。
蒋斌为淮北都督,广陵郡公,王含为扬州刺史、安宜侯……
条件只有一个,钟会的人头。
“非是犹豫,而是杀了钟会,我等真能在这淮北立足否?”蒋斌语气森冷道。
“晋王亲口承诺!”
“司马懿当年承诺过曹爽、夏侯玄、王凌!”蒋斌身为蒋琬之子,荆州士人中的翘楚,当然不是头脑简单之人。
司马家给的丰厚,但问题在于两人在中原没有根基。
根基不稳却居如此高位,必然不会长久。
中原士族岂会接纳二人?迟早也是曹爽、夏侯玄、王凌的下场。
司马家的名声和代代相传“夷三族”的绝技,天下人尽皆知。
蒋斌不敢拿自己的脑袋去试司马昭会不会遵守诺言……
王含也是一叹,“若是如此,我们岂不只能等死?”
想活其实也容易,向司马昭交出兵权,司马昭一定不会为难两个废人。
但他二人怎会放弃兵权和富贵?
蒋斌摇头道:“非也,我们与钟会分则必死,合则尚有一线生机,而且钟会此人谋略过人,必有大志,我等只有跟着他才能有一线生机。”
其实内心中,蒋斌一直很欣赏钟会,所以才不远万里跟着他一路从汉中逃到淮北。
破竹
黄金围对面就是西城,曹魏经营多年的要塞。
如果没有秦岭阻隔,魏兴郡正北面就是长安,比汉中距离长安还要近。
“上庸三郡正是最虚弱之时。”老将柳隐道。
周旨盯着山川之间的西城,城下就是汉水,依山就势,背山面水,兵法中的雄城说的便是此处。
当年曹刘汉中大战,刘备得胜后,立刻令刘封、孟达攻打上庸三郡,轻而易举便拿下三郡。
孟达叛乱,司马懿千里奇袭,也是轻易得手。
以魏兴郡的土地,西城中根本不会有多少兵马。
钟会从此路撤退,沿途祸害了一把,导致三郡极为空虚。
周旨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中垒营士卒,一个个眼神火热,秦军士气高昂,只要是大战,不管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都义无反顾。
他们不仅是为秦国作战,更是为自己而战。
孙子兵法有云:上下同欲者胜。
柳隐麾下的一万余府兵也是如此,他们也是饱经战阵的勇者,知道十二转军功之后,一个个也都兴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