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没有建设性的废话,说了等于没说。
不过他是晋王世子,就算说的是废话,也会有人捧着。
“世子思虑精深,堪为良策。”荀勖拱手道。
他一开口,殿中都吹捧起来。
“世子文韬武略,古今罕有。”
“世子明达善谋,能断大事!”
……
司马炎名声极好,性格比起司马昭的确宽容不少。
眼下的士族豪强不正是需要这么一个宽容的君主?
种种马屁声充斥堂中,让司马昭眼神也古怪起来,他问的是御敌之策,画风忽变成歌功颂德,咳嗽了几声,马屁才戛然而止。
“公闾,你有何策?”
贾充眼珠子转了几圈,斜眼扫了一眼荀勖,虽然嫉恨,但荀勖的家世摆在这儿,贾充根本动不了。
司马昭对荀氏都要客客气气,更不用说身为狗腿的他。
刚才只是愣神的功夫,风头就被别人抢了。
这年头当狗竞争压力也大。
“河东有黄河为界,秦贼有太原居高临下,为何要从临晋出兵?”贾充曾经也单独领过军,还镇守过淮南几个月,眼光和水平还是有一些的,虽不中亦不远。
此言一出,殿中顿时陷入沉思。
贾充得意道:“臣以为秦贼必是声东击西,大张旗鼓在临晋吸引我军,其真意在太原,从太原南下,可施展骑兵之利!”
司马昭情不自禁的点点头。
“是以,只需牵制住太原,秦贼自然无功而返。”贾充心思极快。
“如何牵制?”司马炎也被贾充的话吸引。
而荀勖、裴秀等人的眼神中全都掠过一丝嫉妒。
这让贾充感觉非常良好,曹髦拔剑登辇,直扑相国府,危急关头,是贾充冒天下之大不韪替司马昭擦了屁股,不然曹髦与司马昭面对面,或者直接死在司马家的大门口,事情就不可收拾了,司马家不一定敢重用颍川士族,但一定会重用贾充,“大王可是忘了拓跋力微?”
司马昭眼中一亮,轻笑一声,“不错!”
代郡在雁门背后,若拓跋鲜卑出兵,雁门、太原都岌岌可危。
正如当年东吴偷袭荆州一样。
“臣听说拓跋部与秦贼多有联系,拓跋力微人老成精,夹在东西之间左右逢源渔翁得利,从不轻易踏足中原内战,岂肯出兵?”荀勖道。
贾充冷笑道:“拓跋力微当然不会出兵,但他已经老了,拓跋鲜卑不止拓跋一家,拓跋力微的几个儿子,都雄武过人野心勃勃,大王何不许下重利?只要击灭秦贼,我方只收回太原即可,雁门、云中、定襄、九原、朔方、北地任他们取之!”
嘶——
殿中之人纷纷倒抽一口凉气,看贾充的眼神也异样起来。
虽然雁门、云中、定襄、九原、朔方、北地这些郡从东汉时,便已经事实上脱离中原。
但名义上还是曹魏疆土。
这世上什么事都讲究名正言顺,现在割出去,以后收回来就难了。
所有鲜卑部落都有意无意的南下,蚕食汉土。
辽东、代郡、上谷都是如此。
不过此策虽然无耻至极,却是最符合当下形势。
反正这些领土收不回,司马家也打算收回,不如让鲜卑人跟秦贼去争。
众人的目光飘向司马昭,这种骂名,他们这些名士自然要躲远一些。
贾充为了司马家已经完全豁出去了,连当街弑君都干了,还在乎这些许骂名?
司马昭扫了一眼众人,关键时候,还是贾充贴心,“此策大善,不止是拓跋鲜卑,再给辽东三部、漠北诸部传令,雁门、云中、定襄、九原、朔方、北地六郡,任他们自取,得贼县者为侯,封校尉,得贼郡者为公,封将军,加太守!”
司马昭的步子迈的更大。
正统在这时代是绝对的利器,它能兴起一股浪潮,总有一些人冲在前面。
为了灭掉秦贼,司马家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大王不可!”
终于有人出言了。
“哦?”司马昭目光一挑,落在一头灰发的石苞身上,“司空有何不妥?”
这眼神并不友善。
猜忌之心既然起来,就绝不会轻易消散。
一朝天子一朝臣。
石苞是司马懿的狗腿,与司马师关系颇佳,但跟司马昭关系就没那么紧密了。
司马昭对非名士出身的人,并没有多待见。
石苞的现状很像当年的夏侯玄,司马昭为了挽回已经臭不可闻的名声,才没有施展“夷三族”的祖传绝技。
“杨贼的确是在声东击西,但并非是太原,而是上庸三郡,荆襄、南阳!”石苞也知道自己的处境,但实在忍不住了。
司马昭对他无情,但他不能对司马昭无义。
他能有今天的一切,全是司马懿当年提拔的。
不然他现在只能是个商贾。
“荆州!”司马昭脸色低沉下来。
这种可能性太大了,司马昭不是蠢材。
贾充一愣,也觉得比自己推断更为合理。
“吴人素来背信弃义,觊觎荆襄非只一日,孙休暗弱,张布、濮阳兴等人皆不足惧,然丁奉乃嚄唶宿将,施绩、陆抗早有图我之心,吴、秦暗中联手,不可不防!”石苞镇守寿春,生意做到哪,细作就跟到哪,当然知道吴国形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