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髦忽然想让皇后留下,陪他在这里等待明日的来临,尽管他是皇帝,但偌大曹魏江山压在他身上,一个不满二十岁的青年,心中诚惶诚恐,然而一直到皇后走远,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不过皇后的话给了曹髦一丝慰藉。
苍天必会庇佑!
黎明将近,陵云台的更漏发出一声一声清脆的响声。
黑暗终将褪去,黎明终会到来。
啪嗒、啪嗒……
青铜更漏的声音更大了。
不,不是更露的声音,而是雨点砸在青石上的声音……
曹髦整个人都愣住了。
下雨了。
雨水一滴一滴的落在曹髦身上,淹没了他心中所有暖意。
他整个人也陷入无尽的寒凉当中,愤怒、仿徨、怨恨随之涌了上来,“苍天庇佑?这苍天从未开眼!”
魏制:会天有雨,朝会延期……
不思蜀
黎明升起。
姑臧的百姓等这一刻太久了。
他们守候了一夜,就是为了一见蜀国君臣。
姑臧城外人山人海,百姓的热情空前高涨。
这一个多月来,西域诸国的王子,漠北的大酋长,都前呼后拥的来到姑臧拜见杨君侯,见了百姓,全都客客气气的,买东西给钱,撞了人道歉,着实让他们自豪了一把。
往前十几年,这帮人会这么客气?
天天抢过来杀过去的。
如今只有凉州打别人的份儿,东西南北,只有报出凉州旗号,没一个敢惹的。
一些从奴隶一步一步走上来成为治民的人,对凉州对杨峥无比拥护。
“你一个待归,居然敢站到某前面,不知礼数!”一个羌人老气横秋道。
“原来是杨老丈,失敬失敬,大人不记小人过。”另一个匈奴待归赶紧让到一边。
两人都用不太娴熟的汉言。
杨老丈从鼻孔哼出一团气,“后生,多把心思用在田里,多种些庄稼,多缴些粮,就是支持君侯的大业。”
他说话底气十足,周围人纷纷侧目。
“这老丈何许人也?”
“他都不知道?杨大斧,年轻时也是羌部中的一条好汉,老了就不行了,不过生了个好儿子杨千刀,立了军功,成了骁骑郎,马上就是校尉了!”
“嘶——难怪!”
周围人的眼神中有掩饰不住的羡慕。
“来了、来了!”有人大吼一声。
人群齐刷刷的望向东南面。
旌旗、车驾、骑兵滚滚而来。
一辆辆华贵的马车,一辆辆装满财货的牛车,仿佛长龙一般缓缓向姑臧游动。
凉州都快两百年没有如此盛况。
姑臧城中号角声随之响起。
两百多名骑兵策马缓缓走出,青黑色盔甲,鲜红披风,没有刀剑,每人手中一面大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过不多时,同样穿着盔甲的凉州之主带着十几名将校策马缓缓迎上。
“君侯!”
百姓如潮水般下拜和拱手。
杨峥骑在马上,不停的冲百姓们拱手。
此举更如火上浇油一般,“君侯!君侯!”
百姓们歇斯底里的呼喊着。
这一刻,杨峥已经化为他们眼中的神灵。
正是这个男人带领他们走出蛮荒、蒙昧、野蛮,走向辉煌。
蛮夷也是人,在接触了汉文明之后,被赋予新的精神面貌。
汉文明也因他们被注入了活力。
“臣刘禅拜见君上!”刘禅率领一帮蜀国文臣武将摆在杨峥面前。
黑压压的一片。
杨峥坦然受之,这一刻他代表凉州,代表凉军,代表治下的百姓,必须明上下尊卑。
三跪之后,杨峥才下马,扶起刘禅,“诸位原来劳顿,吾已备下酒宴,为诸位接风洗尘。”
刘禅眉眼温和,体型富态,让人一见就有亲近之意。
温和中隐隐又带着一丝懦弱。
若不是知道他统治了近四十年的蜀国皇帝,杨峥真会以为他真的就是历史上的著名老实人了。
“多谢君上。”刘禅礼仪周到,从称呼就能听出。
若称呼君侯,则让他的安乐公显得有些突兀。
君上二字则非常恰当。
别人客气,杨峥也客气,他的性格也是如此,敬人一尺,还人一丈。
“你我今后即为一家,安乐公无需多礼,诸位也无需见外。”杨峥豪爽道。
这句话瞬间让周围的气氛和睦起来。
很多人脸上的戒备、担忧,都渐渐消退了。
眼神中带着喜色。
“安乐公,请!”杨峥大大方方。
刘禅的眼神也变得更温和。
这绝非一场简单的受降。
刘禅在蜀国还有相当大的影响力和势力。
别的不说,霍弋、罗宪、阎宇都是听他的。
还有蜀中各地的官吏,也都在看凉州怎么对待刘禅。
杨峥对刘禅绝对不错,安乐县本在渔阳郡。
杨峥特意在北地郡、贺兰山下划了大块土地,设为安乐县,安置刘禅宗族和蜀国的遗老遗少,县内,可兴建大汉宗庙,一切规制跟在成都一般无二,除了不能带兵,什么都有,每年还有两百万钱肆意挥霍。
安乐县的赋税全都归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