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此一来,让十二万中军群情激奋。
他们出征一年,流血流汗,朝廷竟然不让他们回乡……
原本偏向司马氏的军心也渐渐转向钟会。
不过钟会把分寸掌握的非常好,堵在伊阙关下,安抚士卒,才不至于自相残杀。
十四万大军堵在伊阙关下,让洛阳承受巨大压力。
司马昭自以为了解钟会,却还是低估了他。
其实只要钟会不入洛,一切都在司马昭的掌握之中。
只要司马昭缓过这口气。
无论钟会留在宛城,或者直扑许昌,都不会改变最终被收拾的结局,十二中军不会听令于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都督。
原本司马昭顾及以往的情分,让钟会有个善终。
但现在钟会北上,直接将了司马昭一军。
“钟会难道真要与吾为敌?”司马昭眼中杀机沉沉。
钟会领兵西征时,朝中便有多人劝谏不可。
连司马昭的夫人王元姬都极力劝阻:会见利忘义,好为事端,宠过必乱,不可大任。
现在果然应验了。
“此事似乎有些不合常理!”贾充捻须道,一双三角眼眯成了长缝。
“有何不合常理?”
“钟会若是入洛,当初就不会在宛城停留十余天,而是应该趁伊阙关没有防备的时候,一举拿下,直接陈兵洛阳城下!”贾充不擅于军略,却极擅长揣摩人心。
钟会看不起他,但他却把钟会里里外外看透了。
“不错!”司马昭眼神一亮。
现在能依靠的只有贾充了,其他陈泰、荀勖这些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唯有贾充设身处地为他着想。
“即便钟会有十四万大军,也不足以攻破洛阳,为何钟会还会北上?”贾充抽丝剥茧。
“定是洛阳有内应!”司马昭冷冷道。
“能为钟会内应的定不是普通人。”贾充三角眼中冒出毒蛇一样的寒芒。
“不是普通人?”司马昭在脑海中一个个的排查。
陈泰?
以他的性格不会做这种事情,更不会与钟会同流合污。
荀勖?
两人虽是甥舅,但一向不合,早年魏武将倚天剑赐予女婿骠骑将军荀霬,后转到荀勖手中,荀勖放在母亲钟夫人手中,钟会模仿荀勖笔迹,向钟夫人讨要过来,从此据为己有,两人自此不合。
唯一可能支持钟会的人自然是他兄长钟毓,但钟毓早年也提醒过司马昭:会挟术难保,不可专任。
绕了一圈,司马昭也没想到是谁。
在看到贾充眼中的寒芒时,忽然全身一震,“难道是……”
贾充阴仄仄笑道:“除了那位还能是谁?”
司马昭脸色唰的一下沉了下去,但很快轻蔑的笑了一声,“看来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放弃。”
“那位怎会放弃?”
“险些忘了还有他,看来吾不得不再敲打他一番!”
陵云台中,皇帝曹髦也在焦急等待着。
司马昭与贾充嘴里的人正是大魏皇帝本人!
这么多年曹髦从未放弃过。
也不可能放弃!
他还要重现他的少康之治。
当年司马师身死,刚刚继位的曹髦就敢下令司马昭许昌治丧,傅嘏领十万中军返回洛阳。
出手果断而及时,只要司马昭当时有所疑虑,成功的就是曹髦。
那是曹髦最接近胜利的一次。
然而最终还是失败了,也是钟会力劝司马昭亲自领兵回洛。
每每回忆往事,曹髦便心如刀割,空有一腔抱负,却受制于人,也只能在故纸堆中翻找少康旧事,才能稍稍慰藉。
“曹家的江山不能毁在朕手中!”这是曹髦的底线。
“陛下,钟会非是可以托付之人。”李昭劝道。
曹髦道:“朕从来就没有信任过他,钟会乃司马昭谋主,若能离间二人,则司马昭断一臂矣,若钟会成功,必有其他司马氏反扑,朕或许有一二机会。”
“陛下英明,必能重振大魏社稷。”
“重振?”曹髦苦笑一声,“内有恶犬,外有虎狼,重振天下何其之难?”
即便钟会成功,焉知他不是下一个司马懿司马师?
曹髦很清楚,曹魏走到今日,已经没有多少希望了。
即便司马昭惨败于冯飒,士族依然对他不离不弃,拒绝皇帝的招揽。
曹髦多少有些心灰意冷,但就是咽不下这口恶气。
若以刀剑取天下也就罢了。
司马懿两代托孤,洛水之誓,诓骗天下人。
李昭、焦伯满眼泪流,他们原本就是东海王府的旧人,陪伴天子长大。
天子为匡扶大魏所作的一切努力他们都看在眼里。
拉拢士族,太学论道,争取了一切可以争取的东西,拉拢了所有可以拉拢的人。
然而曹魏的江山依旧摇摇欲坠,不见丝毫起色。
司马懿、司马师活着的时候,已经把曹魏的根基砍断了……
按理说大魏迎来一位有为之君,然而苍天不佑,来的太不是时候。
这时宫外小黄门禀报道:“陛下,荆州王刺史上书。”
“呈上来。”曹髦有些惊讶。
王经是他铺在外面的一颗棋子,既然在洛阳朝廷行不通,就只能在外面拉拢勤王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