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天岭的险峻反而让杜预破蜀之心更加坚定。
田章、田续、许仪面面相觑,秃发树机能默然不语。
“属下愿去!”最终还是李特站了出来。
“此战若能成功,大功在你!”
李特身上捆上绳子,踩在悬崖峭壁如灵猴一般缒下。
有几次都滑倒,被绳子吊住了。
足足小半个时辰才安然落地。
山岭上响起一阵欢呼声。
一个人能下,其他人也能下。
过不多时,李特又被拉了上来,全身是血,皮甲被锋利的石头划开,“东面七十步,山势较缓,下有草地,可裹毡滑下!”
两万多人,加上独轮车,若全都缒绳而下,至少需要一两天的功夫。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有李特的身手。
动静太大,时间拖得太长,很可能被蜀人察觉。
摩天岭之南,已经是蜀地了。
“下!”杜预第一个披上羊毛毡。
其他将佐也只能效仿。
站在悬崖边,望着深谷,胆小之人情不自禁就会打颤。
林森主动走到杜预之前,不声不响第一个从悬崖上滑了下去。
接着是李特,然后是秃发树机能。
摩天岭上,仿佛山崩一般,士卒们滚滚而下。
也有人偏离了方向,直接从悬崖上摔了下去,发出一阵惨叫。
还有人滚到一半,头磕到岩石上,当场血流如注,人再也没醒过来。
杜预感觉天旋地转,本来是滑,但半途根本不受控制,变成滚。
他不是熊腰虎背的凉州猛士,而是一个身材削瘦的书生,好几次都险象环生,被身边的亲卫拉住。
也不知过了多久,杜预才感觉自己回到了人间,两脚连站都站不住。
还是林森扶住了他。
崖下多了百多具尸体。
杜预叹息一声,令人掩埋,立下墓碑。
从岭上缒下的独轮车,摔毁十之七八。
不过总算走完最艰险之地。
“诸位,蜀国已在指掌之间!”杜预缓过气来,沉声道。
周围诸将眼中皆闪烁着寒光。
摩天岭之后是南天门、阴平山、马转关、靖军山、清道口,然后才是江油。
一路上蜀军有太多可以驻防之地,却全都荒废。
连个烽燧都没有,只有几个乞丐一般的老卒,见了大军连逃走的力气都没。
杜预长驱直入,兵临江油城下。
“杨”字大旗飘扬在蜀国土地上……
震动
马邈望着山岭间如长蛇一般蜿蜒而来的凉军,没有坐以待毙,领三千伏于山道之上。
凉军猛龙过江,士气如虹。
江油几十年都未逢大战,遇到虎狼一般凉军,全然不是对手。
田章一人当先,明知是伏兵,激战不退。
半个时辰,蜀军便崩溃了。
马邈撤入城中,闭关而守。
“将军,属下愿领一军再战!”赵阿七拱手请命。
马邈苦笑一声,“事已至此,你还要再装下去吗?”
赵阿七一愣,手习惯性的按住刀柄。
方才埋伏凉军,冲在最前的是赵阿七,最先撤退的也是他……
两人目光一接触,却忽然同时笑了起来。
“十年了,你居然隐忍十年!”
“你早就知道?”赵阿七并不觉得惊讶。
“这江油关有什么我不知道?每年那么多细作来来往往,我岂会不知?大汉完了,大汉早该完了。”马邈长叹道。
阳安关失守,十几万魏军压在汉中,蜀国早就支持不住了。
马邈出兵一战,也算是尽了应尽的义务。
即便守住江油关又能如何?
没有汉中这个门户,蜀中也是迟早的事。
这么多年,成都的乌烟瘴气马邈全看在眼中。
他本有报国之志,却因既不是荆州系,又不是益州系,被闲置了十几年,满腔忠义早已凉透。
正如阳安关投降钟会的蒋舒一样。
蜀国的人心早就散了。
“我主正是用人之际,凉州羌胡亦可为将,将军乃名将之后,原本也是凉人,何愁没有用武之地?”赵阿七虽然还是佝偻着腰,但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仿佛压抑多年的东西在这一瞬间喷薄而出。
他为凉州效力十余年,凉州也没有亏待他。
只要回去,便是九野营的统领!
长子赵雄已经从青营出来,成了炙手可热的第二代将领,前途远大。
在江油城中,赵阿七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凉州啊。”马邈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他看的比赵阿七更远,“今后天下便是东西之争,邈愿降!”
近三万凉军偷渡阴平,自景谷道攻入,江油关投降。
消息如同波浪一般向周围传荡。
汉中、蜀中同时跟着震荡起来。
成都朝堂上,君臣大惊失色。
整个蜀国的兵力一共也才十万左右,阳安关折损两万人,汉、乐二城、黄金围被隔离近万军,加上剑阁的姜维、张翼四万兵力,整个成都兵力也才两三万人。
比兵力更空虚的是装备和粮草。
钟会在汉中耗了快半年,蜀国已经撑住不住了。
阳安关、汉城、乐城积累大量物资,反而让成都捉襟见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