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贼入汉中,骑兵无所用,来则必为都督所破!若入关中,长安固若金汤,累攻不下,则我军一支偏师可从陈仓北上,袭取萧关,断西贼粮道!都督妙计!”在王濬眼中,杨峥怎么挣扎都是个死。
如此火热的一个马屁,钟会却不为所动,“数年之间,杨兴云能从穷蔽之地崛起,席卷雍凉,岂是浪得虚名之辈?这一场大战之关键,还要看他如何出手,我军有阳安关在手,休整即可。”
拿下阳安关,钟会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剑阁雄险,又有姜维、张翼等蜀中名将,数万蜀军防守,钟会实在没必要去跟他们死磕。
而且魏军在汉中被堵了数月,也是人困马乏,再去攻打更险峻的剑阁,无异于自寻死路了。
不过该有的样子还是有的。
钟会令诸将轮番出兵,鼓噪而进,虚张声势,在剑阁之前修筑营垒,时而佯攻,时而固守。
蜀军多次出战,意图重夺阳安关,皆被魏军挡住。
汉中局势逐渐陷入对峙。
但这种对峙明显对魏军有利。
每过一天,汉中形势便恶劣一分。
而且近日不断有传言,司马昭将起倾国之兵,直奔长安而来。
蜀国以一州之力在汉中与整个中原对抗,时间越是拖的久,国内越是虚弱。
钟会暗地里跟蒋斌、王含等人不断书信往来。
一如既往的不提劝降之事,只谈南北见闻,前朝旧事。
又下令厚葬傅佥于定军山下,立碑亦彰显其忠义,收敛阳安关中阵亡的蜀军士卒。
蜀人军心士气皆为之夺,就连前线士卒的斗志也不断衰弱。
夺气
“蜀国气数已尽,此战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杜预一身戎装,消瘦的身躯仿佛撑不起身上的明光甲。
“姜维算的准兵法,却唯独算不准人心。”杨峥唏嘘道。
敛兵聚谷没有错,以汉中为诱饵诱敌深入也没有错。
错就错在蜀国早已不是当年的蜀国,沉疴在身,虚不受补,姜维这一剂猛药,直接要了蜀国的命。
“倘若成都不降,元凯岂非孤军深入?”杨峥担心道。
能走到今天,杜预、鲁芝功劳最大。
“成都当然不会轻易投降,所以此战之关键还在君侯?”
“哦?”杨峥不解。
“钟会十余万大军入汉中,占领阳安关,蜀国大势已去,司马昭必起倾国之众而入关中,以继钟会之后,关中一战在所难免,君侯若能与司马昭分庭抗礼,则属下在成都便有足够的底气,若君侯不能拒司马昭,则成都必定死守!”杜预分析道。
道理很简单,实力决定一切。
蜀国的选择很多,可以投降凉州,也可以投降司马氏,还可以投降东吴。
凭什么投降自己?
凭的当然是谁的刀快,谁的刀狠!
这是一个战争实力决定一切的时代,政治是战争的延续。
打赢了什么都有,打不赢什么都没有。
所以杨峥有很大的机会,也有很大的挑战。
以前左右横跳,踩准时机,能混的风生水起,但现在不可能了。
天下就这么几家。
司马氏三代接力,已经稳住了中原。
这一战在所难免,杨峥退无可退。
“所以这是夺气之战?”杨峥神情严肃。
夺天下气运!
杜预点点头,“筚路蓝缕,以启山林,君侯若要争天下,便要在司马氏手中抢夺气运!”
到了如今的地步,即便自己不想争,围在自己身边的人也会推着向前去争。
更何况这些年杨峥的野心也在不断增长。
麾下带甲纵马之士十余万,士卒雄于天下,占领如此广袤的土地,若没有吞并天下的雄心,杨峥就是圣人了。
司马家也不过如此而已。
“天下大势,在此一举,君侯自有天命!”杜预拱手道。
“元凯错矣!有天命我也要争,没有天命,我也要去争!天下大势,皆在人为,岂能托于虚无缥缈之天命?”杨峥笑道,只要进入玩刀子层面,大家就都是一个档次。
别说什么中原实力雄厚,你打不赢我,实力再雄厚也是白搭。
这种事情在历史中已经出现过无数次。
大秦本西垂小国,却能并吞八荒、一统六合。
魏武起于中原四战之地,不过一郡之地而已,却能屡破强敌。
天命在人,而不在天。
杜预眼神一亮,笑道:“君侯果然非常人也,预自落窠臼之中!”
“蜀国之事,便尽数交于你手,但有不听号令者,皆可先斩后奏。”杨峥想了想,又把林森唤来,从亲卫中挑出一百猛士,“此去蜀中,成都可以不取,蜀国可以不要,但杜元凯不得有丝毫差池,即便舍弃性命,尔等也要护他周全!”
林森与众亲卫指天盟誓,“属下粉身碎骨,也必定不负君侯所托。”
杜预一脸感动之色,“多谢君侯!”
两万亲军步卒早已等候多时。
杜预翻身上马,冲杨峥拱手,“君侯保重。”
“元凯亦要保重。”望着在马上单薄的身影,杨峥心中略有不舍。
但整个凉州,最胜任的也只有他。
两万甲士骑着战马牵着驮马向东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