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基成名几十年,素有威望,如果他都斗不过杨峥,其他人更不用多想了。
土山之战,西凉铁骑如洪水涌来,地动山摇的场景深深震撼了堂中诸人。
人心中一旦有了恐惧,就会生出各种理由。
若庞会振臂一呼,破釜沉舟,这两万余生力军付出一定伤亡,完全有可能把粮草送入长安城。
但庞会外表粗豪,实则想法却很多。
这么多年的教训让他明白一个道理,活下来,才能笑到最后。
司马家不也是如此吗?
乱世之下,每个人都在做自己认为最正确的选择……
……等了好几天,也不见灞水大营的中军有动静。
孟观疑惑道:“莫非被庞会识破了?”
灞水大营犹有一战之力。
若是与长安司马孚、王基配合,还会有一场大战。
庞会成了这场大战唯一的变数。
对此人,杨峥还是了解的,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很难判断他会不会忽然像疯狗一样咬上来。
“庞会这厮也学司马老儿当起了缩头乌龟?早知当日就该砸死他!”刘珩不屑道。
杨峥当没听到他的废话,文鸯留不住也就算了,庞会也给跑了……
这厮在并州打的非常漂亮,一路攻城略地,烧杀掳掠,为凉州开辟了另一个战略方向。
怎么一回自己身边就成了这德性?
不过话又说回来,并州之战,并非全是刘珩的功劳,庞青、马循等人也出力甚多。
杨峥暗自摇头,目光落在沙盘上。
从关中大局上看,庞会固守灞水也有几分道理。
至少守住了灞水以东的土地,成为临晋、潼关、武关的屏障。
其次,背后有这么一根刺在,杨峥也不敢全力攻打长安。
越是胜利在望的时候,越是要谨慎。
庞会在淮南三叛中有颇多亮眼表现。
“长安最近有何动向?”杨峥问道。
“近日逃兵越来越多,有投降我军的,也有向西投降蜀军的,不过都是小股人马,多则数十,少则七八人,太过分散,抓住了一些,也有一些漏网,不过没有百姓裹挟其中。”孟观回答道。
以司马孚、王基的地位,应该不至于提桶跑路。
他们只要跑了一个,长安应该立即崩溃才是。
双方加起来十几万人的大战,杨峥不可能事无巨细,点点头,“西面斥候不可放松。”
“遵令。”孟观恭恭敬敬的拱手。
“既然庞会不敢救援,可趁机一举拿下长安!”蒙虓建议道。
司马孚、王基一定不会投降的,不给点压力,长安不知道要耗到什么时候。
真把全城人饿死了,一座光秃秃的长安要着干什么?
土地城池对现在的凉州反而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口!
尤其是汉民!
“令张特攻南城,蒙虓攻东城!吾领万骑,静候庞会。”杨峥决定还是防着庞会一手。
“唯!”
死志
太阳初升,清晨的薄雾刚刚消散,沉寂多日的凉州军终于出动了。
战鼓号角声次第响起,与寒风一起呼啸,席卷天野,打碎了连日以来的平静。
砲石、箭雨、火油划过天空,砸向长安早已斑驳的城墙,掀起一阵阵血雨、烈焰、惨叫。
半个时辰后,城墙上一片狼藉。
凉州军抬着长梯浩浩荡荡涌来。
“嚯、嚯、嚯……”
很多羌卒胡卒不由自主的发出昔日狩猎时的呼喊,与他们的脚步形成同一节奏。
府兵和奴隶青壮们极其兴奋。
杀戮、劫掠、军功……
所有的一切令他们血脉喷张。
“进攻、进攻!”到处都是屯长、什长们歇斯底里的喊声。
长矛、环首刀、弓和弩纷纷举向天空。
“杀!”
天地之间,仿佛卷起惊涛骇浪。
其实攻城之人只有三万左右,但其声势,却如十万、百万。
凉州士卒们等这一天太久了。
而只有打下长安,他们才获得某种正统性。
这种正统性不是来自洛阳,也不是来自司马氏。
而是华夏赋予的。
王基站在城楼上,脸色一直很阴沉。
几支羽箭落在他脚下,他也无动于衷。
“凉军劲锐,为中原之大患也!”戎马多年,任何一支军队的成色都逃不过他的双眼。
当日攻打南围,他遇到的只是府兵,而现在,他遇到的是凉州亲军。
其中夹杂的一些端着强弓硬弩,冷静的蛰伏在攻城大军之中,只要守军在雉碟上露头,“咻”的一声,利箭就会钉在他的额头或者脖颈上。
还有最前排的几百甲士,人人虎背熊腰,提着圆盾,衔着环首刀,疯狂向城墙上攀爬。
往往一人登城,四五个守军奈何不得。
任由甲士在人群中大杀四方。
若是平时,也不至于如此不济,只不过饿了这么长时间,守军早已没有多少力气。
其中一个黄眼胡人提刀连杀数人,乱发飞舞,血染全身,张开一口黄牙,十步之内,无人敢近,环视一周,狞笑着径直杀向王基。
“死——”
不过转眼就被王基身边的亲兵一矛刺中肚腹。